玉润点了点头,终于上榻。
或许是因为记挂着谢珏临走时那有些凌乱的目光,也或许是因为陌生的寝房,玉润这一夜辗转反侧,久久没有入眠,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更是被婢子们的惊呼所吵醒。
“怎么回事?”
睡在外间的文妪先披了衣裳起身,拉开门抓住一个慌慌张张跑进来的小丫头训道:“怎么一点规矩也没有,不知道女郎还没起榻呢么。”
小丫头却顾不上这些,她是谢府的家生子,并没有将文妪放在眼里,于是紫涨着一张小脸儿急急道:“您还是快让女郎起来吧,后院出了大事儿呢,太夫人都惊动了。”
出了大事?
玉润眉头一皱,不等文妪再说已经走了出来。
“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她柔声向那个婢女询问,婢女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只丢下一句:“女郎还是自己过去瞧瞧吧。”
玉润表情变了变,听这小丫头的口气,似乎是非要自己过去一趟,难不成,这是阮氏的授意?
她同阮氏相处过那么久,大抵知道她一贯行事的风格,从不多说废话,也不做无用功,而且更是对这家中的大小事了如指掌。
好比昨晚谢球偷偷给谢珏下的寒食散,必定是得到了阮氏的默许。
可是今天这一大早又是什么事情?非要逼得她现身不可呢?
玉润有些隐隐的不安,但还是回房换了身常服。
在她正准备出门之际,一个婢女却出现在了院门口。
“女郎,我家公子托我过来给您送伞。”
“送伞?”
玉润抬头,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气,昨儿个后半夜的确是下了一场大雨,到现在空气中还有着雨后泥土的馨香,而这还仅仅只是开始。
“是,我家公子说女郎今日要到洛阳城东的寺庙烧香拜佛,须得带一把伞以备不时之需。”
洛阳城东的寺庙,那不是石氏女所说存放金银的地方么?
玉润正寻思着,又听那婢女道:“公子还说请女郎劳烦女郎多购置几车柴草回来。”
说完,她还递给玉润一个钱袋,玉润掂了掂,分量不轻。
这是谢珏的安排!
这婢女前世是伺候在谢珏院中的,后来自己成了主母也帮了不少忙,玉润对她颇有印象。
“我知道了,多谢你家公子。”
“恩,时候不早了,女郎应当早些去才是。”
告辞之际,那婢女幽幽的丢下这一句,让玉润暗暗心惊。
如此说来,谢珏是不想让她去蹚那趟浑水了?
玉润踯躅在原地,老实说,她不想这样公然的忤逆阮氏,可谢珏不准她去,这件事多半便是对自己不利。
思来想去,她还是收好了钱袋,向后院走去。
穿过长廊,隔着石栏便可瞧见不远处的湖畔密密麻麻的围了不少仆从和婢女,玉润疑惑的皱起眉头,招呼两个小丫头到身边。
小丫头很机灵,见到她眸光满是疑惑,便脆生生的开口道:“今儿个一大早,打扫院落的婆子现三少爷趴在岸边,半个身子还浸润在水里头,上去拍他半天没有反应,给我们都吓坏了,赶紧给他抬去看了巫医,谁知道他一下醒来,嘟嘟囔囔的喊着说有水鬼,这不,太夫人带了人在附近巡查,想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闻言,玉润嘴角抽了抽,想到昨晚上谢珏咬牙切齿说出的那句话。
哪里是有什么水鬼,压根是他这个家贼啊!
虽说谢珏是睚眦必报,可这谢球也纯属罪有应得,玉润半点也不同情他,只是阮氏叫自己过来是想做什么,难不成是想要试探她昨晚同谢珏到底有没有生过什么?
玉润正寻思着,听见有人叫她,她抬头,见到一个老妪望着自己,正是阮氏的心腹。
“让女郎看笑话了。”
那老妪走过来,狠狠的剜了一眼多嘴的小丫头,走道玉润的面前。
“府里头似乎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女郎昨夜可睡得安稳?”
果然来了。
“颠簸数日,难得像昨晚一样安眠。”
玉润本想搪塞过去,却见到那老妪面露忧色,还不住的叹气道:“三郎昨晚也不知是被什么给冲撞了,唉……太夫人说应当请得道高僧来做做法事,也去去这府中的戾气。”
玉润却并不明白她的弦外之音,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化。
那老妪似乎是有些失望,按理来说像她这般年纪的女郎,听到这样的传闻不是应当害怕的么,若是她惧了,自己便可以按照太夫人的要求,顺水推舟的请她移居谢家别苑。
想到太夫人吩咐此事时那严肃的表情,还有那一句:“便是琅琊王氏的嫡女又如何,珏儿想睡也睡了,可他偏偏却……”
太夫人并没有将这句话说完,可陪在她身边多年的老妪却也明白,昨晚太夫人的试探,是想知道眼前这小姑子到底是入了谢珏的眼,还是入了他的心。
若只是前者,小郎图个一时新鲜,那还好说,可若是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