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以易寯羽对赵璋的了解,他不会选择赵棣。
前日雨夜,她为安定易宁之心,曾说:“赵璋啊,他怕了一辈子。年轻怕元军追杀,而推少林众僧为他挡刃拒甲;年长怕后宫夺权,先杀妻,在屠将,后戮子;少年怕岳丈废他为征战弃子,花言巧语哄骗吕氏为妻;而现在……呵,他更怕在军中甚有威信的儿子夺了自己辛辛苦苦骗来的天下!”
”
赵棣,年纪尚轻,便屡立军功,母妃又是外族女子。赵棣若为太子,不用三年必然坐大。与其到时候年老日衰的赵璋与年富力强的亲儿子争权,看他的脸色行定言止……赵璋还不如选一位孝顺乖巧、毫无建树只能依附自己的孩儿,至少内心,会过得更安定一些。
这个道理我懂,赵棣也懂,所以他必然奋力力保易氏无碍,否则他连与旁人相争的资本都没有!毕竟,哪场战争最终打的……不是钱呢?”
易寯羽缓步走入殿宇正厅,抬注视金碧辉煌的龙殿顶,默然等候许久,直到天都微微亮了,她才听到些许动静。
细碎地脚步声渐近,两名太监一前一后走进殿。二人一高一矮,高个佝偻着身子两袖围合,矮的那人手中端着一圆形木制托盘。托盘中正正放着一盏青瓷高杯,杯中斟满了酒,酒色如银,闻其香气似银月栖凤。
“姑娘,”
身形矮小的太监走上前,举起托盘至易寯羽身侧,颔道,“陛下今日操劳国事,已甚疲乏,特赐贡酒予姑娘,并下旨,请姑娘五月百花节再来宫中与陛下同殿赏乐。”
小太监正说着,易寯羽通过半开的门忽然望见黑暗中一许银银微闪的金属光泽。
易寯羽撇眼浅笑,抖抖方袖,拿起酒杯。
“咳咳……”
个高太监突然清咳几声,朝易寯羽蹙了蹙眉,双臂渐开,露出藏于袖中的短刃。
对于赵璋的心思易寯羽早已了然。她虽未闻出酒中究竟下了何种无色无味的毒药蛊虫,但一向浓香扑鼻的银月酒此时香气却如此清淡,定是被人提前做了手脚。既算宫中暗桩不提醒,她也不会饮。
“陛下如此忙碌竟还牵挂我等平民,小女子甚是惶恐。”
易寯羽狐眸微眯,令高个太监收起兵刃,端视酒杯转而又笑道,“如此珍贵的银月栖凤我怎舍得一饮而尽,既然是陛下所赐,便让民女带回家中日夜供奉,方显郑重。”
说罢,便将酒杯又重放回小太监的托盘里,且一并将托盘拿住,欠身行礼。
矮太监明显惊愣片刻,他没想到这天下居然有人胆敢拒绝圣上赐酒不饮。“你……”
他刚想争执,殿外却突然响起内侍监的通传之声。
“怀庆公主驾到——”
倏尔,两太监躬身快步跑至殿正门跪候。
“又是你!”
赵栩大步跨进殿内矫挑眉道,“本公主听说父皇宣召了一位美人入宫,没想到竟然是你!”
易寯羽颔屈膝行礼,凝眉微滞,心中也有几分疑惑,她可未寻此痴情公主前来。况且,赵栩来的时机也太巧了,竟就掐在赵璋赐酒之时。
赵栩走上前看了看易寯羽,拿起她捧着的酒踱步轻笑道:“前些日子你金号掌柜才被人于家中杀害,如今七七都未过,你这样卑微晦气的人怎配入宫,又怎配饮此贡酒?”
说罢,便夺下酒杯欲一饮而尽。
“公主!”
矮个太监大喊一声打断赵栩,跪走上前,满脸堆笑道,“这酒乃圣上指名赐给易姑娘……”
……
“公主!”
矮个太监大喊一声打断赵栩,跪走上前,满脸堆笑道,“这酒乃圣上指名赐给易姑娘……”
“大胆!”
赵栩愤而摔下酒杯,走上前玉指微颤地指着那太监厉声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为她托辞,在本公主面前呼喝!说,收了她什么好处?是金银还是珠玉!”
“小人没有,小人不敢啊!”
矮个太监连连叩哭喊,“公主明鉴!公主明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