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烈的举动让他腹部伤处血如泉涌,眼前一晕,如山挺拔的身躯终于栽倒。
“将军!”
鹞兵们不顾敌军在侧,离得近的已经向姚文仲奔跑过去,如果姚文仲死了,这些士卒眼看就要哗变。
张广元眼中含泪,深深地低下了头去。颤抖的双手和抽搐的脸庞都显示了他此刻激动的心情。
将军百战声名裂,向河梁回头万里,故人长绝。
在马文明死后,再没有人起用姚文仲,马部骁勇善战的亲军被作为洛阳军中的刺头加以排除。
如果不是受尽了排挤和冷眼,何来今日鹞兵围攻总兵府,擒拿刘礼的举动。
姚文仲想以一死来替鹞兵脱罪,这是他走投无路之下唯一能做的抗争。
张广元将手中军刀一扔,狼嚎一样喊道:“老子降了!快来人救我大哥!”
孟义山此刻顾不上喜悦,急忙对莫魁喊道:“快去请郎中!”
姚文仲昏死在地上,张广元惶急万分地守在他身边。孟义山看了下姚文仲的伤势,还好阻止得及时,没有伤到内脏。只是因为伤口太深,血流不止。
老孟脱下身上的锦袍,连布条带棉花撕扯下来一大块,同张广元一起七手八脚地给姚文仲按上,血才渐渐止住了。
孟义山安慰张广元道:“放心吧!一会郎中来了,肯定能治好姚将军。”
他试探地说道:“是不是先让兄弟们都弃械,听从安置?”
张广元默默的点了点头,眼神专注地守候着姚文仲,
一千鹞兵群体投降,兵刃都扔在了地上,骑兵涌上去将他们分成每三人一队,分割开来看守,彻底成为了刀俎上的鱼肉。
郎中来得很快,是被莫魁闯进附近一家医馆,打跑了病人,直接抢上马背掳来的。
那郎中下马的时候双腿直打哆嗦。半晌才恢复过来,战战兢兢地给姚文仲看察过伤势,熬上了止血散,又开始用羊肠线缝合伤口。
鲜红的血肉被白色的肠线穿过,把姚文仲疼得生生醒了过来,姚将军一语不地任由郎中操作,只是将牙咬得格格作响。
把在场诸人看得头皮麻。心生敬佩。
郎中心情紧张加上害怕,缝起针来如履薄冰,用了好一会功夫才把伤口缝好。站起身擦了擦额角的汗,说道:“这位将军身体壮健,休息一夜如果不烧,就没有大碍了。”
老孟重赏了郎中,打他走了。又命人在总兵府里拆了两扇门板,充做担架。把姚将军挪了上去。
刘礼一声不吭地在旁看着,他心中恨恨地想道:“姓姚的最好别死!就这么死了可太便宜了!”
刘总兵心里在苦思着报复,孟义山走过来,伸手狠狠地拍了一下刘礼,将他吓了一跳。
“老刘!一会兄弟要面见藩台和李知府,再向王爷禀报这次兵变的事,你是不是一块过去啊。”
刘礼有些心慌地说道:“孟大人,我被鹞兵打伤,这个……不良于行。”
都是他截留军饷才搞出兵变。藩台是牌友还好说,李崇义那是一心向着朝廷的死硬派。现在他也不敢去见王爷,准备先拖上两日,当务之急是脱罪。
老刘已经盘算把家当卖点,给藩台送,给朝廷大佬送,兵变万万不能是他截留军饷引的,只能是鹞兵骄横,暴凌总兵,此事看文书看后台,就是没有正义。
刘礼心中也是不服的。那军饷兵部就从来没足过,他老刘不过是截留上边大人吃剩下的,凭什么就把自己下油锅险些弄死?
孟义山哈哈一笑说道:“那就好好将养几日,养好了伤兄弟再找你推牌九!”
刘礼脸都僵了,笑着说一定一定,心道“他妈的老子再和你一起赌钱,就是婊子养的!”
孟义山守约放回了姚张二将的家人。鹞兵们被群体押解回洛阳军大营,连有伤在身的姚文仲也不例外,被担架抬着随军起行。
老孟则骑上乌骓马,急匆匆前往王府。
莫魁把王府派的兵打杀了,这是火烧眉毛的麻烦,得抓紧请罪。
至于藩台和李知府那边,暂时还不是十万火急的事情。
伊王府内书房里,朱瞻隆黄袍金冠,端坐在书案前,听取着这次兵变的始末。
老孟站在下,连说带比画,大吹特吹自己如何了得!单刀赴会,以一己之力擒获了叛军领姚文仲和张广元。
王爷见他越说越起劲,忙摆手制止他道:“好了!我都知道了。”
王爷目光锐利地扫了一眼孟义山,“这次你做得不错。不过……”
伊王突然质问道:“听说你纵容手下,杀了我派去看押叛军家属的士兵?”
老孟心头一凛,忙道:“这个,是有这么回事。我那手下也是一时心切,误杀了这些人。”
伊王的眼睛瞪了起来,说道:“误杀!那可都是王府仪卫司的精锐,本王府中训练多年的亲军!让你一口气就给杀了八个。”
孟义山心道坏了,杀的不是普通士卒,那些冤死鬼的身份还真让人头疼。
仪卫司属于军队系统,但是地位很特殊,是由各地蕃王直接掌握的一支军队,王府对内护卫靠铁甲卫军,对外平乱就要依仗仪卫司的精兵。
这可是伊王手里重要的一支武力,一下就让莫魁杀了好几个,难怪王爷火。
老孟当下申辩道:“这些当兵的调戏叛将姚文仲的老婆,目无军纪,请王爷明察。”
伊王神色一变,仪卫是他的亲军,搞出这种事简直是给他丢脸,当下迁怒地说道:“混账!此等行径虽坏,自有仪卫司的长官裁决!你的人有权力杀人么?”
孟义山见王爷怒,不好再辩,急忙躬身请罪:“卑职愿自请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