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阅完案几上其中一沓奏折,朱由检放下御笔,把手重新放到烘手铜炉上翻烘着手,然抬眸对垂手而立的曹化淳说道
“大伴你也别闲着,那案几角有沓朕阅批过的奏折,你也看一下吧。”
“这…杂家遵旨…”
听了皇爷这话,曹化淳先是一愣,脸上露出少许的不解。
他虽是皇爷心腹不假,还是代替皇帝批红的秉笔太监,但他毕竟是内大臣,而不是六部三院的外大臣,辅。
作为内大臣,不需要他去探讨奏折上的内容,他有自己的情报系统,所以,他鲜有看皇爷审阅过的奏折,心里未免有些诧异。
不过,他这些年奉旨办差,清理过魏忠贤犯下的冤假错案,足有二千多件,心里还是有不少的处事功底,加之他掌管东厂,对皇紫金城外的官场军界,消息十分灵通。
也许,皇爷又得让他处理一些外务。
他忐忑中移步至御案侧边,把那些并未拆封的奏折移到御案右侧,开始认真翻阅起这沓奏折。
曹化淳阅读了半晌,现这沓奏折里都在反映同一件事情,那就是北疆富府镇辖区内的羊桑河,以及波及洋河、浑河上的凿冰捕鱼事件。
凿冰捕鱼,这本来是件利国利军的一件好事,只要有序组织,能解决戍边将士们的吃饭问题,同时也减轻朝廷军粮的压力。
可事实上,由于官本位主义,个别上官的私欲膨胀,利益薰心,在宣府,蓟州两地,竟上演了一场争夺地盘,划地为牢的大冲突。
目前,已经造成大明军士伤亡数百人,成了让世人啼笑皆非的案情,有失大明体统。
不仅如何,直隶渔政衙门上奏,说当地军卒的无序开挖捕捞,严重破坏了渔业生态,明年开春之后的渔民生存咋办?渔业税收又咋办?
“皇爷,这次凿冰捕鱼之事,杂家也有所耳闻,主要是宣府镇和蓟州镇的都督府、都司一级指挥使,处置不力造成的,而卫指挥使以下的许多官吏都想借机财,置国家社稷于不顾,实在不该啊。”
曹化淳小心翼翼地禀奏道。
“大伴说得在理,这些权贵臣子,一边怀揣着朝廷俸禄,一边伺机捞敛盘剥,置大明皇恩于不顾,不知忠义廉耻啊。”
崇祯帝放下手中御笔,痛心疾地说道
“自古帝王喜好奢侈,官吏腐败堕落,朝廷自取灭亡,朕时刻牢记此古训,当以节俭为先,只有这样才能承继宗庙,朕穿旧衣,吃腌菜…可这些臣子官吏们焉知朕的良苦用心呵!”
“请陛下息怒,这些利益薰心,玩忽职守的臣子官吏们,革职查办就是,皇上不必太放在心上。”
曹化淳见龙颜震怒,连忙双膝跪地劝导。
“朕只是担心,北边建奴虎视眈眈,而这些戍边守将大臣则不思如何防御,竟为捕鱼这点小事,搞得窝里斗、火并,实在是让朕失望啊。”
曹化淳叩头道“请陛下息怒,杂家愿替陛下分忧,请命前去查办此事。”
最了解崇祯帝心思的莫过于眼前的曹化淳,当初登基时的朱由检,那是何等的凌云壮志呵。
可现在呢,面容憔悴却眉宇紧锁。
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大明朝的官僚体系已到了腐烂到根之地步,而朱由检又太急于求成,梦想以一己之力能够一步到位,扭转乾坤,成为不世帝王。
“大伴啊,朕就是想让你辛苦一趟,前去查办此事,务必查清严办,决不故息养奸。”
朱由检愤怒至极,用那只冻得像红萝卜似的手掌,怒击御几。
这些年,被皇爷赐死或罢官下狱的大臣,已不计其数,袁崇焕,徐元启,孙元化…
曹化淳理解年轻皇爷苦衷,不便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