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琴艺高超,这个曲子,早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烂熟于心,挥洒自如。只是在一个急流勇进的时候,琴弦却突然绷断……乐声聚停,同时传来了太子的声音,“是老四来了吧。”
四爷应声推门而入,只看到太子一人一琴席地而坐,身上却是穿着素服。四爷抿紧了嘴,这是事成为皇上穿的,而事败为自己穿的。如今看到四爷来了,身后还跟着海望,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二哥如今只求你一事,善待二哥的家小。”
说着就去拿放在身边的酒盅。四爷惊惧的不假思索直接将手里的令箭掷了过去,堪堪砸到太子手背,酒盅掉落,酒液倾洒满地。
“二哥这是何苦。”
四爷急行至跟前,扶着太子痛心的问着。
太子便发笑起来,“至到如今,你说我还有什么面目活在世上,你让我如何面对皇阿玛,他又将拿我如何。难道真要皇阿玛背负杀子的罪名吗?”
说着便泪如雨下,“我就是畜牲,竟能干出弑父的事情,如今是你老四最好,你就成全了二哥吧。”
四爷将太子扶起,还信誓旦旦道:“胤禛知道二哥有太多的身不由已,我在这里向你保证,势必会保你周全。”
“你是让我好死不如赖活着吗?”
太子苦笑,如今他就是死,都不能自己做主了。要不身后一群女人孩子该怎么办,给他陪葬吗?
天空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四爷才从宫里出来。太子还暂时让人看押在毓庆宫里,等皇上回来再行发落。
别的兄弟也是直到这个时候才听说了这件惊天大事。一个个也是被震的久久说不出话来,直郡王坐在帐子里骂了声蠢货,哪怕是再被废,起码人身还是自由的。如今出了这事,就算不死,也落不了好下场了。斗了这么多年,如今突然说太子也败了,直郡王的心情很复杂,这就好比打败你的人,原来也是个蹩脚货一样,那种感觉,真不是一般的不好。
三爷则是直接把砚台给打翻了,都顾不得洒了一桌的墨汁,跌坐回椅子里,喃喃自语道:“老四现在是真的稳如泰山了。”
可不是呢嘛,谁又能想到,他们都还在做着春秋大梦的时候,人家已经平定了一场叛乱。现在对他来说,真的是前路坦荡,任遨游了。
五爷正起夜在后面解手,听心腹这么一报,吓得尿都尿不出来,还赶紧提上裤子跑出来,“谁赢了。”
“太子事败,党羽已被悉数擒拿,在逃的也连夜发布了海捕文书下去。”
五爷恍惚着挥手把人遣了,心里在想的也不过是,以后还该把尾巴夹紧了才行。这么一想,禁不住打了个激灵,然后低头一看,咒了声,忙跑回去解手。
十四爷则看着逐渐亮起来的天际发呆,心里想的无不是,老四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准没跑。十四爷以前还天真的想着去算计他,如今想想,还好从没付诸行动过,要不被怎么收拾的都不知道。遂也不去多管闲事,还进屋换了行服,继续去火器营整治那帮龟孙子去。
萧歆一夜没睡踏实,天没亮就起身坐到廊下去等着四爷,等看到拱桥那边出现了一抹玄色身影,就起身迎了出去。
第95章
这个时候四爷原本是抽不开身的,太子虽然失败了,善后事宜总不能等着皇上回来亲自处理。如今外面要借这个风头生事的人太多了,一个处理不当,他可能就无法保全太子。
但四爷也知道,福晋在家指定也是跟着提心吊胆,所以无论如何还打马出来了一趟,看一眼,彼此才能都安心。
只这一夜变故,萧歆仿佛看到了四爷的蜕变。她无法想像四爷是在一种什么样的心境下才出手救太子的。按理说太子死了这件事才算是最圆满的。要不以废太子的身份,有多少人想拿他做文章,自他复立以来,哪件事情不是被下面的人裹挟前行的,这已经不止是身不由己了,不管他做不做,罪名都有他的份。而现在最重要的是,这人该如何安放。如果还放在京城,身份尴尬不说,他自己也必将不得安生。
四爷伸手揉了揉萧歆的眉心,“你不用操心外面的事情,爷会尽力处理好。”
尽力做到让皇上满意,让大家都没有怨言。
要说皆大欢喜,指定是没有的。如今太子的党羽不定要怎么恨死四爷,在他们的认知里谁都有可能对太子不利,唯独四爷是最不可能。所以萧歆更担心的反而是四爷的安危,“在外面多带几个人防身吧。”
如今火器虽然没有到普及的地步,但是像他们这样的人还是可以轻易弄到手。
四爷便轻轻拥了下萧歆,“爷不会让自己有事的。只是这些日子只怕是有得忙了,等熬过这段就好了。你也别跟着多想,在家里好好养胎,有事让李卫给爷传话。”
然后喝了两口萧歆让人准备的参汤,就又出门了。
而令大家都没想到的是,皇上原本传回来的回銮路线本身就是个陷井,他也许早就算到了太子的门人会逼着他走这一步棋,所以挖了这么一个大坑,如果太子不往里跳,或许还能落个好的下场。便就是西山的锐建营也是早早就部署好了,就算四爷算不到这一步,也不可能有人会带大军杀进紫禁城。更别提九门之事也是在皇上的掌握之中,要不庆复如何能够轻而易举拿下提督。
不说四爷在知道事情始末的时候唏嘘不已,其他兄弟包括文武百官尽皆惊出一身冷汗。原来这才叫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所以当皇上不带任何感情地宣布再废太子,并自此之后不再提立储之事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敢提出异议。
四爷也是能感觉出来皇上的心灰意冷,就怕他在气头上做出什么不当的决定,遂在散朝后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