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威尔面色一沉,他快步走到了树下,视线冷冷地从这一片区域扫过,最终在地面上一块湿透了的白布上停下。
白布上的泥土,在雨水的浸泡下洇开,黄褐色的污水向干净的部分蔓延。
利威尔单膝蹲在树下,捡起白布放到鼻尖一嗅,是乙醚的味道。
乙醚的味道已经散去了不少,只残留了下一丁点的痕迹,供人捕捉。白布的四周,存在着明显的打斗痕迹,压垮了草丛。
利威尔眉头微蹙,他半蹲在地上,突然,一道不知道从哪儿反射而来的亮光,隐约间从草丛中迸出,在利威尔的眼前一闪而过。
他迟疑了片刻,直起身走到了亮光的附近——
一块打开的怀表正安静地躺在草丛之中,断断续续落下的雨水打在怀表的那层玻璃上,让照片上金女人的模样顿时模糊了许多。
利威尔抿着唇,面色铁青地俯下身,捡起了地上的怀表。
怀表安静地躺在他的掌心,沾染上的脏污混合着雨水,顺着利威尔指尖的缝隙流下……
————
头晕脑胀的感觉几乎要将苏维吞噬,她的意识有些恍惚,身上是被雨淋透、紧紧粘在背部的衣物,想尝试着睁开眼睛,却觉得眼皮好沉,沉到她又要进入梦乡。
恍惚间,她听见了微弱的对话声——
“老大,她一直不醒怎么办?”
小喽啰站在一旁,用脚尖踹了踹苏维的手臂,对身边的泰德说道,“不会是我们用药太猛了,直接死了吧?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啊。”
泰德闻言,伸手在苏维的鼻尖一探,说,
“没死,还有气儿。”
他有些无语地朝小喽啰翻了个白眼,“要是真死了,倒也顺了我们的意,大不了晚点的时候,趁岛上那帮人都睡了,开艘船抛海里去就是了。”
朦胧的声音,让苏维的指尖动了动。
但昏暗的环境,让两人根本没有察觉到她的小动作,潇洒离去。
这场梦,苏维睡得并不踏实,她梦见了很多。
梦见了幼时跟在布兰德身边,和杜恩一起学习格斗的自己,小小的胳膊和腿踢、打在挡板上,一下一下地,震得她生疼;但是她没有放弃,只是为了布兰德那一句轻飘飘的“做得好,不愧是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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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梦见了杜格尔街的那个地牢,那个梦魇中歇斯底里地扼住自己咽喉的蓓姬,瞪着猩红的双眼,怒斥自己为何不早点来救她;
她梦见了那倾盆的大雨,将眼前的视线全部遮蔽,独独能看清远方高高升起的浓烟,画面一晃,在她的视线之中,利威尔躺在自己的腿上,脸上有着一道横贯面部的伤口。伤口是那样的触目惊心,鲜血止不住地从伤口处、从他的全身蔓延开,染红了周遭的草坪。
“不要…”
刺骨的寒意笼罩在苏维的周身,她躺在简陋的草皮上,双眸紧闭,一边哆嗦着,一边喃喃自语着什么。
梦魇带来的恐惧几乎夺走了她所有的精力,她痛苦地在草皮上辗转挣扎着……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温柔的声音轻轻地从耳畔传来,
“快醒醒吧,快醒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