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哥不复平日里在我面前那般,这一刻他是皇家的九皇子,不是赫连真。
“是,下官已在城中最大的酒楼定下宴席,晚上为公主和九皇子洗尘,还请公主和九皇子先乘软轿入庄休息片刻,晚些下官亲自来接两位,不知公主和九皇子意下如何?”
那孙京虽已起身,可仍是点头哈腰的,一看是会奉承人的主。
“洗什么尘呀,我俩都这么小,难不成要我俩去看你们喝酒寻欢呀?我父皇又没来,不用你表示什么的,做好你的官就行了。”
我是打心眼里不喜欢爱拍马屁的人,对这孙京去年我就有成见,所以说起话来也就没那么客气了。
只见那孙京一愣,好像在想哪里得罪过我。然后他看向一边的九哥和永夜,两人都没出声,好一会儿他才尴尬的开口道:
“那想来公主和九皇子一路奔波,定是周身劳顿,请公主和九皇子先沐浴更衣,下官这就吩咐下去准备晚膳。”
看着停在一旁软轿,我却没有上去。转身一溜烟的自己跑了进去。我一跑九哥就会跟着,然后永夜也跟了过来。远远的还听到那孙刺史在说着慢点,别摔着的话,还真是马屁精。
我那么想要来雁城是有原因的。吸引我的不是这里凉爽的气候,不是这里亭台楼阁的建筑,而是我在这里养的几十头梅花鹿。
轻车熟路的左转右拐,一会儿就到了鹿苑。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隐约的传来弥漫着淡淡哀愁的琴声,鹿苑里怎么会有琴声?对着跟上来的九哥和永夜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带头蹑手蹑脚的进了鹿苑。
绕过假山后就看见我可爱的鹿儿们在悠闲的啃食着草,好像比去年多了好几只小小鹿。喜笑颜开的我这才注意到在鹿群中间竟然有一抹红影,仔细一看是一个女子,此刻正在抚琴。看周围鹿儿们没有丝毫防备的悠闲之态,似乎对这女子很是熟悉的样子。
悄悄的靠近,尽管脚步很轻了,可我们三人还是让鹿群受惊一般的跑开了。这时琴声也止了,那女子也转过了头来。长的还真是清纯,如水的眼眸,细长的柳眉,还有那娇艳欲滴的朱唇,无不在向人展示着二八佳人该有的动人之处。
“奴婢柳烟,不知公主和九皇子驾到,有失远迎,还望公主恕罪。”
美人盈盈拜倒在地。连这说话声都是这么的柔柔弱弱,还真是惹人疼爱。
“你抬起头来,给我瞧瞧。”
我摆着架子说着,其实是想再看看这美人。
她这一抬头我就忽略掉她的美貌了,刚才没看到,这会子近了才看清美人眼中全是泪水,脸颊之上也有些些泪水的痕迹。还真是让人很是心疼呢。
“刚刚是你在此处抚琴?”
我没有问她为什么哭,而是看着他手中抱着的古筝琴。
“正是奴婢。”
美人又垂下臻首。
“倾城,我不是记得你吩咐过除了喂养鹿的人,其他人不许进这苑子的吗?”
九哥转身看着我,眼里满是诧异。
“对呀,我也记得我是这么吩咐的,这梅花鹿是很胆小的,人多或是生人的话它们是会产生恐惧心理的。”
我也看着九哥凉凉的说着。
如此一个貌美的女子出现在这皇家的避暑山庄,事情定不简单。这里自建成不过三年多,除了大选过一次宫女,并未在此安排过嫔妃秀女之类的。看她那不同于宫女的艳红色华服,如无人安排,这地方她是绝对进不来的。也因此,我没有要她起身,而是跪在原地。
“奴婢刚来不久,不知公主有此命令,因无意看到这些鹿儿,心中甚是喜爱才会来此抚琴,奴婢再不敢了,望公主恕罪。”
听到我和九哥的对话,这叫柳烟的美人顿时就吓的花容失色,不断的叩首求饶。
“哦?刚来不久?那是谁带你进的山庄?这可是皇家行宫,不要告诉我说你是被选进来的宫女,你这身打扮可是像极了秀女,而据我所知,这里可并没有安排什么秀女妃嫔的。”
九哥也很是有威严的对那叫柳烟的说道,有点不怒而威的气势。
第十四章抚琴之人泪满衫(下)
九哥的威慑我看在眼里,面上虽然没什么反应,可心里我却笑翻了,平日那耍乖卖痴的样一想就是故意装出来的。
那叫柳烟的跪在地上抬起头来看了看我,又转头看向九哥,那原本在眼圈里打转的眼泪就这么哗啦啦的流了出来。从她的啜声中不难听出她很是委屈。好一会儿,可能是哭够了,也可能是哭累了,这时才抬起那双像兔子一样的红彤彤的眼睛对着我和九哥诉说起她的委屈来。
“奴婢家里在前朝也算是门阀士族,家中曾有几位叔伯在前朝为官,当今圣上发动起义时,因家中长辈愚昧,开战后,保持了中立。皇上登基后,我爹爹继承了家主的位置,因未曾跟随皇上推翻乾帝的统治,爹爹自觉无有颜面再留在朝中,家中一干在朝为官的叔伯也就一并辞官,举家迁来这雁城,靠着家中做的生意,虽说大不如前,可也未曾没落衰败。”
“那这和你到这里来有什么关系?”
九哥挑挑眉毛,看了我一眼继续问道。
“俗语说的好,虎落平阳为犬欺。那孙京在前朝本是一地的里正,因此人处事颇为圆滑,奴婢的爹爹就举荐他做了县丞。那时奴婢尚年幼,可也见过他几次。奴婢举家迁来这雁城后,与这孙京就有几年不再走动了。可去年年初他来此做了雁城刺史,无意间见到了爹爹,更无意间见到了奴婢,也因此奴婢家中日子便不好过起来。今年奴婢及笄后,他就想在皇上来雁城避暑时把奴婢献给皇上。他找各种理由为难奴婢的父亲,后来就干脆把爹爹下了大狱,严刑对待。奴婢怎忍心让年近花甲的老父受那折磨,遂答应了那孙京来了这里。”
说完这些她开始磕起头来,也不知她是什么个意思,是求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