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现实是,不仅梁警官听不见,监控摄像头也听不见,录像里除了两个人类的交谈声,再无其他话音。
更令人绝望的是,此时此地,怪物的声音依然在他耳中萦绕不散。
“血,明慈、的、血,想要……吃掉,让我,喜欢,明慈、的、身体。”
断续颠倒的词句流露出强烈的贪婪渴望。
——它想将我吸干吞尽。
明慈一想到这点,就没法保持冷静,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掌攥紧,难受得喘不过气来。
到底藏在哪里?
难道它会隐形?
真的只有他能听见它的声音?
录像播放结束,梁警官一摊手,语气平和道:“你看,我没有骗你,真的没有什么怪物。”
明慈闭了闭眼,而后站直身,扫视整间办公室,目光缓缓掠过几个值班民警和接线员的脸庞。
他们如此镇定,偶尔向他投来一瞥,神情也是司空见惯的平静。
果然,除了他,没有人听见。
明慈心中一片冰凉。
“你啊,年纪还小,没有见过大风大浪,一时被吓到了就胡思乱想。时间也不早了,等会我拿个折叠床给你,你什么也别想,在我们所里好好睡一觉。等天一亮,我跟换班的同事说说,让他们借一只警犬过来,再去你家检查检查。”
梁警官说到这里,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愣着了,走吧。”
“好。”
明慈轻轻地应了声,脸颊低垂,跟在他身后。
几分钟后,梁警官撑开一张蓝布折叠床,稳稳地放到墙边。
“好了,你先休息吧。”
这话说完,他走出小房间,随手关紧了门。
明慈抱膝坐在折叠床上,下巴抵着膝盖,出神地看着雪白的瓷砖地面。
灯光照在地上亮得刺眼,一切无所遁形,纤毫毕现。
静默许久之后,明慈突然出声:“你不是想吃掉我吗?来啊,别隐形了,现身来吃我啊。”
话音未落,他提起唇角,浮现一抹嘲讽的笑意,舌尖舔了舔唇瓣破口溢出的血丝,哑声道:“来啊,怪物,你不是想喝我的血吗?”
它听见了。
并且只听懂关键词,只理解字面意思。
来、喝、血!
它立刻兴奋起来,这是宿主第一次主动让它做这种事!
一颗红痣从明慈的胸口往上游动,滑过微凸的喉骨,掠过白皙的下颌,毫不犹豫地游进他的唇内,栖息在破皮的唇肉上。
融散、变大,犹如一抹殷红血迹。
虚张声势的挑衅放出去,迟迟没有回应,连喋喋不休的声音也消失了。
明慈吸了口气,松开攥得生疼的拳头,心中有点说不出来的滋味。
他既害怕怪物出现,又害怕怪物不出现。
前者是对死亡的恐惧,而后者是对未知的恐惧。
很难说,哪种恐惧更折磨人。
明慈将脸埋进胳膊里,抿了抿唇,突然发觉嘴唇的破口有点不对劲。
不疼。
不仅已经痊愈,而且好像多长了一层薄薄的肉膜,舌尖舔过的触感很奇怪,有明显的异物感。
房间里没有镜子,于是他掏出手机,点开前置摄像头,对着屏幕微微扯开下唇。
只见肉粉色的唇瓣内侧有一小片殷红刺眼的薄膜。
明慈眼皮一跳,用指尖试探性地掐了掐。
在他警惕的注视下,这片轻薄的红膜缓慢地蜷曲起来,似乎要顺势裹住他的指尖。
“明慈。”
它低低地唤了声。
明慈霎时瞳孔紧缩,触电般缩回手指。
旋即他屏住呼吸,稍微凑近几分,难以置信地盯着屏幕里照出的画面——那片殷红薄膜迅速摊平,紧紧贴着唇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