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一愣,隐隐犯难。
公爹虽松了口,但也只是让她住进来。
孙氏怕公爹当场发难,叫她下不来台上了心。
玉桑却道:“祖父恼着父亲,也一并恼了我,若连我都对祖父避若蛇蝎,这一世怕是都难破冰融洽。”
她明眸璀璨,一字一句坦诚动人:“祖父昨日还将我拦在外头,今日就允我住进来,想来人心总是肉做的,会暖会软。”
“便是祖父今日掀了我送的朝食,只要我勤奋些,总会叫他有接下那一日。”
孙氏听得一阵心酸。
她还在担心玉桑受公爹冷待会心灰意冷,这小丫头竟已想到许多步以外。
每一步都透着让人心疼的懂事与成熟。
孙氏拉过她:“你这孩子,回了家,就放松自在些,怎么像是个小心翼翼寄人篱下的似的?说出去都叫人替你心酸。”
“你祖父脾气是不好,但一家人哪有隔夜仇,你已回来,慢慢就好了。”
说服了孙氏,玉桑便同她们母女一道去请安送朝食。
这些年江钧都是一人独居,妻子去后,没有续弦也无妾侍。
同是江宅,比那头冷清太多。
玉桑托着托盘跟在孙氏后,跨进厅门时,一眼瞄见坐于上首的江钧。
论年纪,江钧五十出头,可发色白的有些着急,说是七十她也信的。
倒是那冷厉的面容,依稀透出几分年轻时的隽秀俊色。
一双眼漆黑幽深,仅是默不作声盯着你,都叫你遍体生寒。
玉桑的感觉没有错,江薇在她面前还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到了江钧跟前,老实的跟一鹌鹑似的。
孙氏更是恭敬,说了玉桑的事,然后让玉桑奉上朝食,向祖父请安。
玉桑乖乖上前,将托盘交与奴人,跪下磕头请安。
少女颈白如雪,拜姿端正,同一时间,朝食亦放到了江钧手边。
“玉桑给祖父请……”
就在玉桑一句话没说完时,头顶传来男人声如洪钟般的怒斥:“滚出去——”
那一瞬间,江薇反应最快,一把拉过母亲躲到边上,江钧掀翻的餐盘,直直朝着玉桑砸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玉桑就地滚开,东西悉数砸在地上,她抬臂挡脸,未损丝毫。
放下手看去,江钧目光极冷的盯着她,手亦指着她:“不许再将这野种带来我面前!”
孙氏又急又怕,只能给玉桑使眼神。
玉桑直直的迎着江钧的眼神,心中亦鉴定完毕,是个难缠的老头。
她略略弯唇,无事人似的爬起来,拍拍身上溅到的残渣,叠手福身:“孙儿告退。”
孙氏和江薇都没追出来,玉桑甩着袖子往自己院子走。
刚进院门,玉桑止步:“出来。”
玉桑刚搬进来,下人都还没安置,所以此刻院中只有她一人。
少顷,一个黑影翻下房顶,走到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