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今日却不成,仿佛一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一个莫名的梦便叫他心若擂鼓、口干舌燥到了极致。
满脑子都是那姑娘扯着衣裳懵懂问他的模样。
简直是既莫名又可笑。
顾长晋拧眉下榻,半杯冷茶顷刻间便被他灌入腹里,望了望外头漆黑的天色,又回到榻上,静心养气了小半个时辰。
待得恢复如常,方唤常吉进来伺候。
常吉见他面色比往常都要冷峻,忖了忖道:“主子昨儿歇得晚,可要属下去刑部告个假?总归许鹂儿现下也没性命危险了,属下一人送她也是绰绰有余。”
顾长晋道:“许鹂儿被行刺之事,须得尽早同大司寇、谈侍郎道一声。许鹂儿虽然没死,但不代表这事儿能就此揭过,那些人还有刑部的人定会将这事往杨旭的党羽那头扣。”
东厂这些年不知造了多少冤狱,也该让杨旭一党尝尝被人红口白牙扣罪名的滋味。
顾长晋解释完,便揉了揉眉心,道:“给我端盆凉水进来。”
顿了顿,又道:“再沏两盏冷茶。”
常吉应“是”
,出门时心里却不由得纳罕:虽说主子从来不在乎茶水是冷是暖,但既然都要沏茶了,为啥要沏冷茶呢?这一大早天还凉飕飕的,谁吃茶还要专门吃冷茶的?
顾长晋要的冷茶冷水很快便送进了书房。
主仆二人离开书房时,松思院的灯都还黑着。
常吉道:“听说昨儿少夫人特地陪许姑娘说了半宿话,这会大抵才睡了一个多时辰。属下莫不绕过正屋,直接去东次间唤一声如何?”
从前顾长晋住在松思院时,常吉与横平是想进便进的。可眼下里头住着个女主人,他们二人就不能随随便进去了。
前些日子,主子还立了规矩,日后传话不得进廊下传,且还不能直接找少夫人传话,只许找盈雀、盈月或者张妈妈。
常吉倒也没多想,只道主子是不喜少夫人,这才不让他们多接触少夫人。
想到这里,常吉再次感叹,若是主子身旁也有个丫鬟婢子什么的就好了,这样进出后院可就要便宜多了。
哪儿像现在,他要进去里头传个话还得瞻前顾后的。
顾长晋沉吟几息便道:“你在这守着,我进去便可。”
说完迈步进了月洞门,行至半路,忽见一人从正屋推门而出。
是张妈妈。
张妈妈见他来了,赶忙笑着道:“少夫人已经醒了,正差奴婢去给二爷还有许姑娘提早膳。二爷可要进去屋子里坐着等?”
顾长晋微微颔首,昨儿他便同容舒提过今早要带许鹂儿回刑部,方才见这里头的灯未亮,还以为容舒未醒的。
他进来便是打算叫醒她。
许鹂儿到底是未出阁的姑娘,昨儿事急从权,方让她歇在了松思院。但不管是他还是常吉,都应当要避嫌。
最好的法子,便是让容舒送许鹂儿出来。
总归这姑娘最爱睡回笼觉。
从前他早起上值,她总是半闭着眼起来给他更衣,待他一走,连早膳都不吃,身子一歪,抱着个月儿枕便又睡过去的。
顾长晋脚步忽地一顿。
从前?
谁的从前?
张妈妈见他住了脚,还以为顾长晋是有话要吩咐,忙道:“二爷可是有话要吩咐?”
顾长晋回过神,抿了下唇,道:“无事,妈妈且忙去。”
张妈妈连连应是,这才出廊庑去了。
容舒正在里头梳发,听见外头的动静,便对盈月道:“我这头不需要你伺候了,你去东次间瞧瞧许姑娘醒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