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最近都在满世界造谣,逢人便说自己与庚家少爷八字怎么登对,庚夫人又如何地喜欢自己一双脚。福城的人暗地里都开始管秀荷叫庚武媳妇,那眼神暧昧,秀荷连门都不想出,把绣包一挎,闷声出了门。
四月末的天气,大中午太阳黄橙橙的,晚春挽着秀荷的胳膊一起去绣坊。天一热人就犯瞌睡,街心上人不多,铺子里的掌柜们打着盹儿,两个少女曼妙的身影便显得很是耀眼。
布庄老爷家的铺子在加层,庚武在房顶上搭着屋梁。
工友小黑努着嘴嬉笑暗示:“喏,喏,快看下面!”
庚武顺势往下一觑,看到秀荷着一抹藕荷色窄袖小衫,正和小姐妹挽着手儿路过,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有趣的,忽而便凑在一处悄语打闹。她走路总是端着腰骨儿,轻盈盈的。春末的衣裳薄,将那胸形勾勒得娇挺挺的,不过分大,也不过分小,他这样站在高处看她,只觉得刚好摆下一只小茶盘。庚武不由多看了一眼。
小黑挤眉弄眼的笑道:“看傻了吧?你瞧那对胸脯,嫩得诱人,揉起来可不得像搓面团一样软和?”
揉起来……
庚武动作一滞,蓦地记起那衣裳下一对儿雪一样的白与红,只觉得嗓子忽然焦渴。磨了磨唇齿,回头便踹了小黑一屁股:“管好你自己手上的活,想什么都别在爷跟前想她!”
倒是不痛,小黑却“哎唷”
一声叫唤:“真是人善被人欺,就许你庚武少爷从梅二嘴里抢独食,哥们连想都不能想了?”
庚武蹙了蹙眉头,记起看戏那晚答应梅孝廷的话——他若不再继续欺负秀荷,自己便不出手抢她——末了收回眼神,冷声应道:“我和她什么也没有,别胡说。”
“吧嗒——”
一块木头被震得掉下地去。
秀荷抬起头来看,旦看见是庚武,大太阳下赤着麦色的膀子,斑驳旧伤痕的前胸布满细汗,眼神锐利且冷漠,便把头一低,假装不认识。
晚春羞答答的:“庚武少爷,你在上头啊,怎么中午也不休息?”
“唔。”
庚武冷冷地吭了一声,作不经意状睇了眼秀荷,把木梁往屋顶上一安:“这样热的天,出门也不晓得打把伞,风一吹,衣裳都掩不住。”
又是那天晚上为人丈夫一样的口气,大男人似的。秀荷便堵在心里了。
庚武这样拼命,忽而去码头扛活,忽而替人架梁修桥,忽而打铁铺子里汗渍挥洒,卯足了劲儿不停不歇。哥哥关长河每次都不忘扔给秀荷一句:“看看吧,他这是在攒聘礼钱,等攒够了铁定上门和咱爹提亲!为了娶你,人也是够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