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刑警办案,多少能够积累法医和痕检方面的常识,陈安佑没说错,死者身上确实没有现威逼伤,约束伤和反抗伤。聂繁心从细节出推测死者身份的思路同样毋庸置疑。
那人话头刚落,大家不由自主地往声源望去。视野里,尸体右侧半蹲的背影缓慢直起,略微稳了两秒才转过身。她身材高挑出众,齐肩中长半扎着,穿一身绀青色西装,一边朝这边走,一边摘下戴着的无菌手套和口罩,看似随手,实则精准无误地扔到勘查垃圾临时堆积区。
女人正是聂繁心没有血缘关系的表姐万漪。聂繁心原以为对方也和自己情况一样,是万桐或者聂芷言通过科学方式十月怀胎亲生的,后来成年才知道万漪是万桐大表哥的二姑妈女儿的孩子。因为车祸和难产,父母双亡,万桐就把她抱过来抚养,连户口都远在沪城,也未办理收养手续。万桐一嫌麻烦,二觉得只是形式,所以仅签了张监护人的证明。几个长辈没瞒着万漪,每年节假日,会带着她前往沪城看望健在的外婆,给父母扫墓。
言归正传,离得近一些,阳光下,万漪清秀的面容好像蒙上一层病弱的白,浅红的薄唇一开一阖,语较常人慢,听起来却有理有据,掷地有声。
“死者体表完整,身上没有外伤,尸斑呈暗红色,先排除冻死,以及扼死等机械性窒息死亡。四肢和胸部分别出现二次尸斑,说明曾经有人大幅度移动尸体,所以这里并非第一案现场。”
排除冻死,再加上否定案现场,基本可以确认为凶杀抛尸,安稳大半年的陈安佑不见棺材不掉泪,小声询问:“万法医,为什么排除冻死?”
被他称作万法医的人接下话茬,回应疑惑:“冻死的尸斑呈鲜红色,尸僵生迟,消失慢,而且强硬,体表应该存留冻伤的痕迹,例如水疱,但死者遗体没有一项符合。”
“这下懂了,感谢万法医。”
陈安佑对着她嘿嘿傻笑两声,喊上小梁干活,“褚队,死者身份的核查请放心交给我们,保证两小时内搞定。”
虽然一听就有说大话的嫌疑,褚晚宁还是点了头。她等两人走远,刚松开的眉又往中间挤了挤,担忧地问:“小雨,以你的经验推测,死亡原因可能是什么?”
她侦查学专业出身,在长云县刑侦大队侦查小组工作7年,3年前因为特殊任务脱离刑侦,因此参与的凶杀大案不过七个,而且几乎都在黄金时间就成功告破。但直觉告诉她,这个案子非同一般,凶手的反侦查能力极强。
万漪摇头:“需要尸检才能知道,有点棘手。”
她招呼褚晚宁和聂繁心过去观察,三人站在尸体左侧,“排除冻死,电死,机械性窒息死,只有从病理和毒理分析,如果再不是,那就是抑制死。”
聂繁心条件反射开口:“抑制死?轻微外力作用导致心脏骤停?”
万漪微微颔,肯定她的说法。
“那先把尸体带回去。”
褚晚宁伸出右手,掌心向下,分别朝左右两边递眼神,“警方已经申请研究所协查办案,接下来,合作愉快。”
聂繁心和万漪异口同声:“合作愉快。”
暖阳当空,温柔的风夹杂着雨后泥土清的味道袭来,吹拂着三人耳边的碎。她们掌心和手背相贴,三年后次见面,一如当初,还是熟悉的彼此。
***
南云区刑侦大队办公室,整组同事大多奔波在外,零星的三四人便包括聂繁心。她的视线与电脑平行,打字的同时一目十行浏览页面。
微信电脑端突然跳出消息提醒。
万小雨:“过来旁观现场解剖吗?”
聂繁心弯起唇角,快敲击键盘:“来就来,谁怕谁?”
“二楼更衣室换衣服,三楼第一普通解剖室见。”
聂繁心的任务正好是随时了解法医和痕检进度,所以她给正在开会的褚晚宁讯息,得到应允,收拾妥帖桌上的资料准备走。刚抬头,便撞上陈安佑献殷勤的脸,眼前的人笑得五官都挤在一起:“心姐,帮个忙。”
“别,你别这样叫我。”
聂繁心觉得肉麻,神情写满嫌弃。
陈安佑轻咳一声,装模作样道:“小聂同志,考验我们革命友谊的时刻到了,本着马克思主义……”
聂繁心顺着他往下说:“老陈同志,能直接挑重点吗?”
陈安佑面上的笑容平添几分:“咳,帮忙送花给万法医,我抽不出时间。”
坐着的人没有丝毫犹豫,脱口答应:“可以。”
“真的?改天哥做东。”
陈安佑从裤兜里掏出一把车钥匙,搁在聂繁心办公桌上,不忘婆婆妈妈叮嘱一句,“花在后备箱,记得提醒万法医,说我工作忙,不然肯定当面亲手送给她。”
他话音刚落,走廊就有人催,临走前提了一嘴:“你没猜错,死者是勇合路私立小学三年级数学老师兼少先队辅导员6正林。思想进步,作风端正,28岁就拟任副校长。”
“家里人报失踪?”
“学校的同事通知6正林老婆,说他今早没去学校参加升旗仪式,8点5o分打不通电话才选择报警。”
陈安佑挑眉,“估摸是家庭纠纷,老公半夜不回家,老婆竟然不担心。”
“小陈,褚队找。”
外面又有人喊,陈安佑吼着应了一声,急急忙忙跑出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