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溪收敛起那个轻淡的笑,神情越发疏远,也没再说话。
谭树礼彻底失望了,以前远远地看着,总是抱着希望,但是如今鼓起勇气走近了,却发现她其实是一个冰雪美人,冷得不近人情。
甚至隐约间,总感觉自己仿佛哪里得罪过她,好像自己被这么冷漠拒绝,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别的缘由。
想问,不过这并不是那么好问出口的,最后只能罢了。
顾清溪抱着自己的书本,提着油灯,继续往宿舍过去。
别人不知,她自己心里很清楚。
上辈子的谭树礼娶了胡翠花,那这辈子,便是自己终于发现他的好,也是决计不可能了。
曾经的那个自己为了彩礼嫁给了后来的丈夫,十年的婚姻,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不能说那个丈夫不好。
那场婚姻,如果看高峰,自是有些甜蜜,如果看均值,那也算是差强人意,但如果看低谷,那怕是恨不得此生永不相见。
如今重活一辈子,她想任性,想一个人走,想考上大学,去走上辈子没能走过的路,去做上辈子没做过的事。
如果婚姻依然是一道束缚,那就不要好了。
至于谭树礼再好,她并不喜欢,也并不想有什么发展,上辈子那个被她撕掉的纸条,已经绝了两个人的缘分。
这辈子既不想,那就早早地掐灭他的念头。
是以今日这少年眼神再是清润好看,他望着自己再是紧张小心,自己也不可能有什么回应。
她迎着风,走得决然和冷漠。
走了几步,就见那柳树下,雪堆旁,一个人静默地站着,看自己。
她淡淡地扫了那人一眼,继续往前走。
胡翠花却陡然喊住了她:“清溪!”
顾清溪停下:“什么事?”
这几日,胡翠花因为写信的事,丢人现眼,被人指指点点,自然是心里诸多不顺,而在宿舍里,她对彭春燕和顾清溪有些埋怨情绪,这遭到了彭春燕毫不客气的反击,以至于彭春燕和顾清溪都不怎么理会胡翠花了。
现在对胡翠花,顾清溪不至于对她有什么不满,但绝对不至于要哄着她,毕竟谁也不欠谁的。
胡翠花咬着唇:“你刚才和谭树礼说话?”
这声音中,很有些抱怨质问的意思。
顾清溪挑挑眉,疑惑地看向她,当看到胡翠花眼里的委屈和酸楚时,她恍然,胡翠花的那些信,是写给谭树礼的。
于是瞬间许多关键也明白了,为什么胡翠花嫁给谭树礼后,竟然对她过去首都参加婚礼有那么大的执念,原来她一直把自己当成假想敌。
她暗恋着谭树礼,但是在这种压抑人性的年代,少女的暗恋只能像之前的顾清溪一样化作日记,化作寄不出去的书信,落在纸上,但她又不够幸运,写下的文字又不够含蓄,被人发现了,写了检查,丢人现眼了。
处于这种绝望境地的她,看到谭树礼找自己说话,怕不是一颗心都要碎了。
平心而论,这样的胡翠花让人同情,顾清溪也确实有些同情她,但也只是同情而已,并不会多做什么。
重活一辈子,她其实挺自私的,一心奔着目标,连自己心底的感觉都顾不上,更遑论别人的。
胡翠花却有些被顾清溪的沉默激怒了,她咬着唇,眼中泛起愤怒的泪:“孙跃进喜欢你,你知道吗?”
顾清溪淡声说:“翠花,别败坏我的名声,我和孙跃进没多说过几句话,和他也只是同你一样的同学关系,你如果这么说,那我有必要去告诉老师,请老师调查真相。”
胡翠花没想到自己说句实话,竟然惹来顾清溪这么说:“真是道貌岸老,装什么装,那天你把热水倒给孙跃进,当我没看到吗?你和孙跃进好,我也不说啥,就当没看到,可你现在竟然又勾搭谭树礼,你这是算什么,难道是个优秀的男同学你都得有份?”
顾清溪只觉得荒谬好笑,她算是彻底明白,为什么她当年那么对自己显摆,原来在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树敌。
问题是谭树礼要如何,关自己什么事?如果不是后来他给自己塞什么地址的纸条,自己根本不知道这回事。
顾清溪:“谭树礼刚才和我说话,你听到了吗?他说了什么,我说了什么,你听到了吗?”
胡翠花:“我没听到!但我看到他对你笑了,大晚上的,他特意跑过来找你说话,还对你笑,这还不明显吗?”
顾清溪:“他对我笑,那是他的事,你干嘛来找我?你有本事去质问他,质问他为什么不对你笑?你有本事就去找他,别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