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我便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陌生的雕花床栏,和散着陌生气息的粉色纱帐。
多年的习惯下来,身体的生物钟一向非常准时,加上多年练武所练就的体魄,哪怕昨天折腾到挺晚的,也依然按时醒了过来。
身边被褥冰凉,侧头看去,已经没了人影。
我松了口气,说实话,和个陌生男人同枕共眠,还真有些不习惯。
哪个混蛋说初夜美好来着?
大概也就男人觉得好吧?昨儿小半个晚上,自己尽觉着疼了、也就是后半程,不知是麻木了还是怎的,才稍微好了点,缓过了点儿劲来。
深深吸气,气血开始流转——然而身体还是酥软如泥。
软筋酥骨散的威力还在。
只能等它慢慢好吗?
心中嘀咕着,张了张口,我正想喊人,却忽然反应了过来:翠夏没跟着我过来。
翠夏是我在这个世界的贴身侍女,跟着我从小一直到大的,对我平日的习惯很是了解;往日里这个时候,她已经准时出现在我身边了。
可惜,她已经回家嫁人了。
自从上个月父亲下了决定,被下了药,禁足在房中等着嫁人的时候,我还犹豫着,要不要带着翠夏过来——毕竟,到一个陌生环境,有个人帮衬着,哪怕只是跑跑腿,也总归是好事。没成想,没过几天,翠夏的娘老子,江家一个庄子的庄头已经寻上门来,说是给翠夏说了门亲事,请主家恩典。
呵……那种庄户上的人家都知道,给妾做丫鬟是没前途的。
到了最后,我索性也就谁都不带,自己一个人就这么过来了,免得耽误别人前途,惹人生厌。
想到这儿,我叹了口气,撑起了手臂,费了一番功夫,勉强让自己从床上坐了起来。
房间里面一团凌乱,昨晚上的嫁衣、抹胸之类,被随意地丢弃在了地上,有些还沾着斑斑污迹。
对此我视而不见,只是慢慢起身,换上之前便准备好的新裙袄,外面罩了件淡粉色的罗衫,走出了里间。
“哎呀,江姨娘起来了?”
这个时候,外间一个陌生的丫鬟方才揉着眼睛起了身,看着年纪不过十四五岁上下。
我盯着她看了她一会儿,直到她脸上露出几分不安之色,方才开口问道:“嗯,你是——”
“奴婢是兰香,从今往后就在姨娘房中伺候了。”
兰香说着,那张俏脸上堆着几分笑容——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假。
毕竟年轻,心里藏不住事。
我微微点头,“你去打点水,给我洗漱吧,待会儿还要去给太太请安的。”
“对了,里间有些乱,你回头收拾一下。”
然后也不管兰香的动静,自顾自地推开门,走了出去。
这里是间偏院,不过并不完全属于我,看格局应该是有三个人;不过眼下时间还早,院子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人在外走动。
我就在屋子门前的空地上慢悠悠地走了趟拳。
从六岁练武开始,十一年间,我日日如此,从未停止过修行,早已经形成了习惯。虽然现在身体软绵绵的,练功什么的谈不上,但血气还算活泼,走一套最基础的锻身拳术,舒展筋骨,活络气血,还是有着几分效果。
开始的时候,每一抬腿,每一摆胯,都会带来撕裂般的疼痛,不过我并没有放弃;如此走了几圈后,小腹处开始暖烘烘的,气血流转温养之下,痛楚已然减轻了许多。
一趟拳走完,正巧天边显出了鱼肚白,我扎了个马步,对着从云层中跃出的太阳深深吸了口气,让微凉的空气,连同那抹氤氲紫气充满了肺脏,然后方才转身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