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面容被光照得清晰动人,眼睫轻颤,水润清亮的杏眸盯着自己的手,乌黑长如瀑垂落肩头,透出浓浓的疏离。
傅钟没有再看她,衣襟上的金色细线在烛火下折射出淡光,她想得可真是简单,一件小物就想糊弄他:“如你所说,爷什么都不缺。不过一件小物,如何胜得过眼前娇艳美丽的妙人儿?便是换做那傻子怕也不愿意换罢。”
翠翠心中焦急,面上隐隐露出几分不耐:“翠翠与世子不过是数面相交,如此唐突之言还望世子莫要再说。莫非世子每见相貌姣好之人都要如此一番?”
这话虽听得冤枉,可他偏喜欢她这种使小性子的脾气,明知会被她拒,可还是忍不住放下身份,站起身走到她身边握住她那双白皙滑嫩的柔夷,放在掌心里轻轻揉捏,柔和下来的嗓音里含了几分诱哄,若是她肯多用心便能现他俊容泛红,只是她固执地低头挣扎,嫌恶他地触碰。
“你不与我相处便将我视作登徒子,与我可公平?你虽容貌卓绝,我也不是那贪恋皮相之人,只是难得遇到一个人前知书达理人后机灵好动的有人儿。那日我瞧着你训斥你弟弟,便对你留心了。这般疏远的话,我往后不想再听到,到时候可别怪我恼。”
她却是油盐不入,任他好说歹说都本着脸,半分情面都不给,让他好不受挫,只得沉着脸挥袖而去,临走前丢下一句:“过两日爷再来,你不是怕得罪人?爷便让你得罪个彻底。”
翠翠看着来回摇荡的珠帘气得身子直哆嗦,这人怎得就说不通呢?她怎么偏偏招惹了这么个人!这次不行,下次她再来,她可不是那爱攀富贵的人,总得捱到他放弃才行,她可不想这个人坏了她的好事。
这一夜翠翠被他扰得睡不安稳,连梦中都是与他无休止地各种吵闹与追逐,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起,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
她洗漱完穿戴好衣裳正坐着用早食,只听云锦云霞的声音响起:“桓少爷。”
朱桓摆摆手,直接掀起帘子进来,俊脸上笑容似外面暖阳,露出洁白银牙:“阿姐越懒了,竟睡到这会儿才起。赵伯母和赵锦姐姐一大早就来了,这会儿正和母亲说话。可不是我说你,你早晚是要嫁到赵家的,这般随性可不好,将来小心惹得婆母嫌弃。”
翠翠伸出筷子夹了个豆沙包到碟子里,还未送入口闻言停了动作,斜眼看着弟弟,不冷不热道:“你是听何人说我要嫁到赵家?这事可不要乱说。”
朱桓只当姐姐如往常一般羞恼,直接在她旁边坐下单手抓起仅剩的包子一口塞进嘴里,嚼咽半天才苦着脸说:“阿姐怎么竟喜欢这些甜腻地味道。你也别不好意思,咱们自小和他们玩在一处,你和言哥的心思没有谁能比我看得通透,不过是早晚的事。我方才可是悄悄问过赵锦了,赵伯母这次上门来可是来探口风的。阿姐的好日子要到了。”
翠翠本就不甚好看的面容顿时冷了下来,狠狠拍打他往旁边盘子里伸的手,沉声问道:“娘可是答应了?”
朱桓从未见过阿姐怒,打起人来手脚这般重,都留了道醒目的红痕,哪像她总是一副温婉娇美模样,声音轻柔让人心都快化了,当即不快道:“娘哪能应了,得等爹点头了才成,不过我想就咱两家的交情,爹不会反对。”
翠翠眉头紧攒彻底失了胃口,搁下筷子:“爹这会儿在何处?”
朱桓不解,木然地回答:“爹今天在家,这会儿该在书房里罢。”
他话音才落就见姐姐急急得出去了,细细想来觉得不对,换做以前阿姐必定跑过去见人了,怎得这会儿却是往爹那里去?看阿姐方才那样子,像是有些不愿意,可是赵言做了什么错事惹怒了阿姐?心中好奇也跟着去了。
院中的积雪被中午暖阳融化,待太阳落山后气温骤冷雪水冻成冰,人若是不注意一脚踩上去必定摔个结实。此时将消未消,一脚踩上去出沙沙声响,再往前走两步留下一串脚印。
院旁都是几十年的老树褐色枝桠交错,将黄色太阳光线隔成好几道,细密而耀眼,明明看着很温暖可被风这么一吹,依旧是一身清冷。
大房家向来对底下的丫头随和,做完事便是聚在一处唠嗑也不拦着,因为从人牙子那里买丫头的时候都是经过她细心挑选的,那些个容易动乌糟心思的断然是进不来府中的。朱桓走进小院的时候,丫头们正缩在一旁耳房里说嘴,并没有看到他进来。
书房里的案几摆放在靠窗的外置,此时窗户打开,能看到院中几株梅花盛放,散出幽幽清香。他本来想直接推门进去,可听到父亲沉声斥责顿时吓得将刚要推门的手放下来。他将耳朵贴在门上,细细听里面的动静。
父亲声音才落下,就听到阿姐像个孩子似的嚎啕大哭起来,像是受了什么委屈般也不开口光顾着流眼泪。
过了好一会儿声音才小了些,只听父亲哭笑不得地问她:“翠翠你都到嫁人的年纪了,不过是说你两句至于委屈成这样吗?快别抹金豆子了,要是被你娘给看见,我也得跟着挨数落。就是平日里太骄纵你,让你养成这种性子。你且说说,为何不许爹应了赵家?”
朱桓将耳朵又贴近了几分,断断续续正听到要紧关头冷不丁地给人拍了下肩膀,顿时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回头一看竟是跟在自己身边的近侍魏阳。他瞪大眼低声埋怨:“做什么吓人呐?没看着办正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