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蘊頓時皺眉:「子生三年,然後免於父母之懷,夫三年之喪,天下之通喪也,陛下還未發喪,你就這麼著急嗎?」
之所以有三年服喪期,就是因為孩童在生下來到三歲之前,基本是被父母抱著養的,三歲之後,身體逐漸發育的差不多了,就有完全的行動能力了。
楊玄縱怒道:「如今君已立,沒有皇后,豈不是個笑話?先帝在天之靈,必也樂見於此,古禮之中,服喪之期禁止婚嫁,眼下可是還沒有服喪呢。」
他說的沒錯,楊廣還沒安葬,這不叫服喪,這是守靈,周禮當中沒說守靈期間不能婚嫁。
歷史上,在唐朝、宋朝、明朝、清朝都發生過這樣的情況,先皇剛剛駕崩,在為先皇發喪之前,皇帝先舉辦婚事冊封皇后,然後才為先皇發喪,這就是鑽了古禮的空子,避免違反禮制。
唐朝以前沒有先例。
「你放屁!」裴虔通:「有你這麼鑽空子的嗎?舉國悲痛之時,行冊封之禮,你是真不害臊啊?」
一時間,楊裴兩派頓時吵的不可開交。
楊銘並不打算這麼著急立皇后,畢竟有點不合適,現在正是悲傷時刻,冊封皇后是喜事,再說了,還得蕭皇后點頭呢。
而且蕭皇后眼下,也完全沒有這方面的意思,玄感他們太著急了。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呵呵!你們反對,想幹什麼?難不成還能跳過太子妃,被扶為皇后?」楊玄挺冷笑道:「真想如此,先從老子屍上踏過去。」
來護兒頓時皺眉:「越說越離譜了,你們再不閉嘴,就滾出去。」
他的輩分很高,而且楊銘現在也非常倚重他,有意讓來護兒做楊瑞將來的太子太師,再說了,楊玄感和裴矩沒有下場爭吵,其他人被來護兒呵斥一句,也屬正常。
楊玄縱不服,直接站起來,指著裴蘊還要開罵。
楊銘怒喝道:「榮公的話沒有聽到嗎?滾出去!」
玄縱一愣,狠狠的瞪了裴蘊一眼,甩著袖子離開了大殿。
這下子朝堂上安靜了。
「確實於禮不合,慢慢來吧,」楊秀看了一眼裴矩,又看了一眼楊玄感。
裴矩古井無波,楊玄感面無表情。
這人啊,最怕的就是亂想,朝會上爭吵的事情傳到東宮之後。
楊茵絳的心裡很不舒服,她其實也不著急,畢竟按照禮制,怎麼也得皇帝下葬之後,過上個半年,由皇后牽頭,大臣們奏請,才是冊封皇后的最佳時機。
父親他們確實著急了,但是裴家的狼子野心也暴露無遺。
裴淑英來見她,她都找藉口拒絕了,兩人之間本來親密無間的關係,也正在逐步發生改變。
「阿姐,今後您可不能再犯傻了,不要什麼心事都跟裴氏講,」楊玉茹小聲道:「咱們兩家現在是勢不兩立,您心善,可不保准別人有害您之心啊。」
她是楊茵絳的陪嫁女,楊玄感的庶出女兒。
楊茵絳現在本來就處在胡思亂想的階段,最怕的就是有人攛掇,聞言也是幽幽一嘆:
「我與阿雲姐妹情深,實不想走到那一步,但事關三個孩子,我不得不謹慎一些,你說的對,我今後還需多加小心。」
放到從前,楊茵絳不肯見裴淑英,以裴淑英的性子,有可能硬闖,也有可能發火,但現在不會了,她只是內心一嘆,便返回了自己的寢殿。
她是非常敏感的,知道自己與楊茵絳之間的關係,已經出現裂縫,這條裂縫想要修補,已經不可能了。
望著面前的那盞孤燈,裴淑英怔怔發呆。
大業十九年,七月初八,楊銘率領群臣,動身返回京師。
他不知道自己下一次再來洛陽,會是什麼時候,也許很快,也許很久。
回頭望著東都高大的城牆,楊銘心中不勝唏噓,一個時代落幕了,從今往後,他就是個沒爹的孩子。
整個國家的一切,都將扛在他的肩膀上,他的內心是非常惶恐的,可以說是膽戰心驚。
因為他的任何一個細微的決策,都可能影響到萬民的生計。
高處不勝寒,他的後半生,將註定如履薄冰,人生當中最美好的時光,隨著父親的離世,將一去不回頭。
大隋王朝,萬兆子民,將迎來他們的君,也必然會迎來一副全的氣象。
浩浩蕩蕩的人流,沿著洛陽通往京師的官道,緩緩前行,所有人都身著素縞,在一片蕭瑟的氣氛中漸行漸遠。
楊銘的一眾兒子們,肩上掛著一根長長的白色繩索,繩索的另一端,系在了楊廣生前最愛的觀風行殿上,殿內,是楊廣的棺槨。
孫子們拖著祖父的靈柩,沿著先輩們走過的道路,大步前行。
(全書完)
給大家留一個想像的空間,一個開放的結局吧,兄弟們,寒江孤影,江湖故人,相逢何必曾相識,我們有緣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