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腊月底的时候,我的桃苗全部售罄。
本来,我哥让我别急着都卖了,到后头价钱可能更好一点。不行,我着急,万一砸手里怎么办,我可是没有老本打底。
一万棵桃苗,卖了差不多九千棵,这个出苗率已经相当不错了,价钱也还可以,卖了两块二的、两块三的、两块五的,刨掉七七八八的开销,我净赚了一万二千块钱。
等我的桃苗卖完不久,果然涨价了,高达三块钱一棵。
我哥问我:“后悔不?”
我摇头。
真没啥好后悔的,人生不可料因素太多了,抓住能够掌控的东西就已经很好了。我又没有对市场预判的能力,怎敢去冒那么大的风险呢?凡事都有巅峰,总是站在峰顶,我上辈子又没拯救银河系,哪可能有那么好的运气,不如珍惜已经到手的东西。
手上有了点钱,我给还在狱中的小四川买了些东西寄了过去,告诉他,我就不去看他了,咱得省点钱。孩子都上学了,我们连自己的窝都还没一个呢,得开源节流。
我有啥好后悔的呢?桃苗卖了,我也就有了一点本钱。这回买砧木下手早一些,买得便宜了一些,三毛钱一棵,我买了两万棵。
我爸也买了两万棵,然后我爸还买了些板栗苗。电站改制,我爸不在电站干了,反正家里忙不过来。
过年的时候,一家子都忙得不行。
可因为有钱赚,忙得也踏实,那种感觉叫累并快乐着。
这些年来,这是我过得最快乐的一个新年了。
大年初二,我就开始在地里忙活了,栽砧木这些都是要抢时间的,请工人的话成本太高了,风险越大,利润就越低啊。
不过,我爸不在电站上班之后,他在家里干活的时间就更多了。
欢欢去上学,我和我爸下地干活,我妈在家里做做家务打打下手,家里竟然出现了久违的祥和。
这种祥和一直持续到了暑假。
刚放暑假的时候,我爷爷被小叔撵了出来。
奶奶离世之前,爷爷和奶奶在一起生活,我爸和我叔叔出生活费。后来,奶奶走了,爷爷一个人生活了一段时间后,终归是不那么放心,就开始吃轮流饭。按照农村的风俗,赡养老人是儿子的义务。所以,吃轮流饭也还是儿子们的事。先在我们家吃了一年,又在三叔家吃了一年,然后就轮上小叔家了。
可这在小叔家半年不到,咋就把爷爷给撵出来了呢?凭良心讲,论孝顺,小叔真的是没得说的。奶奶在世的时候,七块钱一斤的荔枝,小叔都舍得给奶奶买。那时候交通还没现在这么达,外地水果运输成本高,所以奇贵。那时候普通农民干一天活,才八块钱工钱。很多老人只听说龙眼荔枝出广东,可荔枝到底长啥样,没见过。
小叔把爷爷赶了出来,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我是在三姑的半遮半掩的描述中琢磨出来的真相:爷爷扒灰。
“啊?”
惊得我半天嘴巴都合不拢来。
事情是这样子的:爷爷洗澡,小婶娘给他打了洗澡水。夏天嘛,都穿得薄,爷爷便想非礼小婶娘。
我问三姑这个事到底是不是真的?三姑也说不清楚。毕竟这事儿,三姑也不在场。我爷爷不承认,小婶娘说我爷爷非礼,到底谁是谁非也没第三个人知道。但小叔听说这事,可不就得把爷爷撵出来了。
爷爷被撵出来后,我爸又把他接回了我们家。
我妈不干了。
一向和爷爷奶奶不对付的我妈,这回坚决站我爷爷,他对我爸说:“七十多岁的老人了,打儿媳妇的主意,也只有你这个猪脑子相信。这明明就是老满婆娘用的计,她是不想赡养老人。”
“可爹已经被赶出来了,能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