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已经西斜,日光融融地洒落在华沐苑内。
刘姝倚在书房窗边的软榻上看着一册游记,游记中描写的是蜀中的风土人情,记述详尽,语言优美,读来就像是去了蜀地一游。
而苏荷却没有她这样的惬意,一直没有消息传来,随着时间地推移她心里越来越不安,甚至都无法坐下,只能在廊下翘以盼。
苏荷不担心自己会去匈奴,她只要能在刘姝身边,不论去哪里都是一样的。
她担心的是刘姝。若刘姝嫁去匈奴,那她一生的幸福都会随之破灭。或许,她还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
她的公主在小事上可以隐忍退让,可若是触及她的底线,她那藏在骨子里的倔强、绝决,会让她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刘姝看得眼睛有些酸,她眨了眨眼抬头看向窗外。
窗外的石阶下是一池碧水,池旁垂柳那还未芽的枝条几乎垂到水面。微风一扬,枝条在水面漾出波纹,让水中倒影的蓝天白云变得模糊不清。
在廊上踱步的苏荷看见她那悠闲赏景的模样,长长地叹了口气。
她走到窗前看着她那秀丽的鹅蛋脸说:“公主,您就一点都不担心吗?都这般久了,一点消息都未传来。您还不让我去打听。”
刘姝将身体倚在窗上,她看着那晃动着的柳枝说:“你去打听没得累着,若有消息整个皇宫都会知晓的,不过是早晚的事。”
“那您就不担心程太尉办不到,或者反悔了不愿帮您呢?”
刘姝收回目光看向苏荷肉乎乎的圆脸,勾唇说:“他那样权势滔天、精于算计、长于揣测人心的人怎么可能办不到?”
她说着垂下了眼,微皱起眉头又说:“不过,反悔倒是有可能,毕竟他不是什么正直的人。若他觉得太过麻烦,这事对他又没什么好处,反悔也在情理之中。”
刘姝的话说到了苏荷最担心的地方,她急道:“对啊,程太尉不是守信重诺之人,他要是反悔,公主您可怎么办?”
她看向她的目光流露出浓重的担忧。
刘姝站起身来,她把脑后用带束着的头拿到身前来,她看着那柔顺的乌说:“我就只能舍了这满头青丝,去伴青灯古佛了。”
她握紧了那束头,又沉声说道:“只是,真舍不得啊,人间的繁华,我才见过十之一二,就要遁入空门了。”
“公主”
,苏荷哀声唤道,她的眼中泛着泪光。
刘姝抬眼看向她,忧心道:“若到了那个地步,阿姊,你该如何?”
苏荷眼中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她一下跪在了冰冷坚硬的地砖之上。她仰头看着刘姝道:“公主,您去哪儿苏荷就去哪,您出家苏荷也跟着出家!”
刘姝见苏荷这样激动心中也觉得难受,她快步走出书房来到她的身边。她扶起垂泪的她,拉着她的手心疼地望着她。
“苏荷,我的命运由我自己承担就够了,你不必为我葬送自己的一生。若真到了那个地步,你不必管我,你保全自己就好!等到了年龄出宫,去寻一门称心合意的婚事。”
苏荷已然泣不成声,一个劲地摇头。
刘姝一下放开了她的手,红着眼睛厉声道:“如今,连你也不肯让我如愿了吗?”
苏荷强忍着眼泪,唤道:“公主!”
刘姝微微叹了口气,稳住自己的心绪,她抬手替苏荷擦拭着眼泪柔声说:“你我至少要有一人去过欢喜的日子,你连我的那份也一起过吧。苏荷,你答应我!”
苏荷微微摇了摇头,她哽咽着说:“可公主,事情并未到那个地步,或许我们可以一起离开皇宫,一起过欢喜的日子。”
刘姝也不忍再逼苏荷,她苦笑一声:“那样自然是最好的。”
话音刚落,皇帝身边的中常侍墨宝带着四个小黄门走进了华沐苑洞开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