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又是一个明媚春日。
刘姝站在养德宫朱红大门外的高阶下,仰头望着那几日前还蒙着灰尘蛛网如今却焕然一新的匾额。
她看着那“养德宫”
三个字,想起她母亲抱着她教她那三个字怎么读的情景。那模糊的记忆让她怀念地苦笑起来。
苏荷站在刘姝身旁静静地陪着她。
夏姑姑站在刘姝身侧,她望着那高大的朱门笑说:“今日二月初九,奴婢看了皇历,说是宜搬迁,太尉这日子选得可真好。这养德宫年久失修,太尉竟能在一两日内修整妥当真是了不得!”
刘姝看向夏姑姑,勾唇说:“又不是太尉亲自动的手,了不得的该是苏内侍他们。姑姑得空打赏他们一番吧。”
负责修缮养德宫的将作大匠苏柳,四十左右的年纪,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他原本是内侍,皇帝因他有祖上传下来的好手艺破例让他掌管了宫室修建。他拱手笑道:“多谢公主,这都是奴才们该做的。”
夏姑姑淡淡地笑了笑说:“公主说得是”
,说着便低下了头。
刘姝看着夏姑姑饱满的额头又问道:“姑姑去了永寿殿一趟,回来怎的就总是夸赞太尉呢?”
她说完,不等夏姑姑回答便转身拾阶而上。
苏荷看了神色不定的夏姑姑一眼后跟着刘姝进了养德宫。
夏姑姑因有外人在不免觉得难堪,她朝苏柳看去,可他早跟着刘姝进去了。她稳了稳心绪后急忙跟了上去。
刘姝走向正殿前放置着的两口太平缸,那缸身油光锃亮一看便知是刚摆上的。
苏柳见了笑说:“公主,原来的缸早已锈迹斑斑,这两口铜缸是昨日刚摆上的。”
刘姝点了点头,她往那蓄满水的缸内看去,她看着水中的蓝天白云和模糊的人影说:“我记得以前母亲在缸内养了好几次睡莲,可每次都养不活。”
苏荷回想起来,她说:“是啊,每次那睡莲的根都黑。”
苏柳看了看刘姝神色,小心道:“公主,这铜缸极易生锈,锈渍对睡莲不好。”
刘姝看向苏柳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她顿了顿,又说:“苏内侍不必陪着我了,我四处看看,你若有事便告知夏姑姑吧。”
刘姝和苏荷绕过古朴庄严的正殿往后行去。
苏柳目送刘姝离开后,朝夏姑姑友善地笑了笑,他拱手说:“那就有劳姑姑了。”
夏姑姑福了福身道:“不敢,将作大匠有事只管直言。”
苏柳有些惊讶,他含笑说:“姑姑竟然知晓我的官职?”
夏姑姑望着他笑说:“大匠是一监之,又是宫中名人,那富丽堂皇的昭阳宫不就是您修缮的。”
提起昭阳宫来苏柳无不感到自豪,他开怀地笑了起来。
刘姝二人已不知不觉地到了春华庭,近乡情怯的复杂情绪她深刻地体会到了。她前几日来春华庭时还不会如此情怯,今日不知为何站在那春华庭外却迟迟不敢进去。她看着那扇重新上了朱漆的木门,小声说:“苏荷,我有些害怕。”
苏荷看向她,柔声安慰道:“公主别怕,苏荷陪着你。”
刘姝稳了稳心绪上了石阶,推开了那扇未上锁的朱门。
那庭中已修整了一番,枯枝败叶被清扫干净,阁楼的灰尘蛛丝也被擦拭干净,就连青石板上的青苔也被清扫了。院中太平花树已嫩叶满枝,那青石板路两侧的芍药都已芽。
刘姝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景象红了眼晴。
苏荷也觉心中酸楚,她眨了眨眼将泪意忍住了,她从袖中掏出绢帕,她拉着刘姝的手替她擦拭着手指上沾染的朱漆。
她回忆着说:“公主小的时候,那手上、脸上、衣裳上总会沾染上污渍,这可让奴婢们头疼坏了。可德妃却总纵着你,你想打滚就让你打滚,你想上树就让你上树。宫人们常在背后说,公主一点也不像公主,像那乡下的野孩子,上蹿下跳,东奔西跑。可乡下的野孩子又没有公主这般好看。公主是这皇宫里最淘气的孩子,可又淘气得惹人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