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时认真记下,福身应诺,一一去照办。
不一刻工夫就都办妥了,夏云姒要的那十五颗也装好重新送了回来。
夏云姒看过后点点头:“都先下去吧,我有话问含玉。”
莺时摆手,众人一福,便都无声地退了下去。
房门阖上,含玉上前了半步:“娘子请说。”
夏云姒却只将那盒装着五颗南珠的匣子推给她:“这你收着。”
纵使她一直待含玉不错,含玉也还是惊得退了半步,慌忙深福:“这怎么使得,娘子折煞奴婢了,这样的好东西奴婢也不敢用……”
夏云姒扶了她一把,抿起微笑:“好东西又何惧用不上呢?你瞧,以我当下的身份,其实也无处用这南珠,皇上不还是尽数赏了我?来日得封贵姬,便能镶到冠上了,一定好看。”
说着她抬眼,笑意深深地望着含玉,“我若能,你便也能。”
含玉愕然,怔怔地看着她,半晌没说出话。
夏云姒轻松地又笑笑:“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难不成真想一辈子在我身边当个采女?”
说着又自顾自摇头,“可别,我还指着你能好好跟我走一路,日后也有人能多陪我说说话呢。”
自然要身份相当才能时常“说说话”
。
含玉初时当她在试探、后来觉着只是在说场面话,听到此处讶然发觉她竟是认真的,神情愈发震惊。
夏云姒却很平淡,视线落回笔头上,悠悠地继续写下去:“收着吧,来日方长,总不能事事客气。这东西你爱摆着看还是爱拿在手里把玩我也不管,只有一样——若你要卖了换钱,记得大大方方地让莺时在档上补一笔,便算是我准了,免得让人说成你私下变卖宫中之物,拖你去挨板子。”
话音落下,她耳边清净了很久,含玉终于如梦初醒地回过神来,声音带着轻颤:“奴婢记住了……多谢娘子。”
“嗯。”
夏云姒点点头,含玉便也向外退去。这样的东西自要好好收着,她不得不先回一趟房。
随着她告退离开,夏云姒也又抄完了一篇,将笔撂下,长长地舒了口气。
这样“尽心尽力”
地维系关系,劳心伤神在所难免,只是实在不得不为。
她知道含玉已在感念于她的真心相待,可后宫这个地方,又有多少关系是用真心就能维系得住的呢?
权、财、地位,那么多的诱惑,真心放在其中是最不值钱的。
所以她既然觉得这个人好用、又想长长久久地用下去,就要舍得下血本笼络。
别人昔日不给她的关照她要给,别人将来能给她的钱她要给。别人或许会许给她的高位,她亦要许给她。
唯有自己把该给的给了,才不必担心她会为蝇头小利所惑,这比日日疑神疑鬼的提防让人省心多了。
况且至少在当下看来,含玉的品行也不错,值得她这样费心。
。
翌日下午,夏云姒正盘坐在罗汉床上抄经的时候,小禄子疾步进了屋:“娘子,皇上来咱庆玉宫了,多半是来看您的。”
“知道了。”
她纹丝未动,小禄子会意,直接安静无声地退了出去。
抄完这句,夏云姒暂且搁下笔,伸手将罗汉床边的窗户推开了些许。接着便又拿起笔,有条不紊地继续抄下去。
贺玄时迈过朝露轩的院门,便看到窗边那道的美影。
眼下春寒料峭,院中大多花草都还枯着,唯有窗边那棵迎春已绽出些许嫩黄,远远看去,那星星点点的嫩黄像是嵌在朱红窗框上。
窗框括出的她美得像画,颔首抄经的样子沉静美好,少了些她平日夺目的明媚,更像他记忆中珍藏的那个人。
他不由多欣赏了会儿,回过神又禁不住地心下叹气——他已是不知第多少回这样忍不住静静欣赏她,可他实在不该如此。
她是成了他的嫔妃,可她也始终是佳惠皇后的妹妹。他想佳惠皇后即便留下遗命要她进宫替她陪伴他,也终不是那样的意思。
可他愈发享受与她的相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