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玉梅的话,正说到了薛道成的心坎上。他想看女儿新买的房子,更想去城东镇看一看,小融结婚那年他也没去,再不去,女儿曾经住过的地方,他就真的错过了。
父亲带着小石头来到了城东,小融自是高兴不已。新初更是显得有些激动,专门买了几瓶啤酒回来放在冰箱急冻后,陪岳父大人喝了起来。小融嗔怪道:“你就顾你自己,都不晓得给石头买瓶饮料!”
新初这才反应过来,没有小石头的生活,他已经习惯了,真把这事忘了!
薛道成当年在水泥厂住了多年的单间,有了小融后厂里又给分了一个单间,中间还隔了两间房子,他一杯啤酒下肚就问:“这么大的房子,你们搬走后就不要了?”
小融说:“不要了,爸,这房子再大,也毕竟在乡旮旯里头,再说,这是镇教办的房子,我们只是暂时住一下,要还人家的。
小融爸说:“这儿离城不远,又在去火车站的大路边,几年就成大街道了。你大哥那房子,七八年前还在稻田中间呢,现在多繁华?
小融爸饭后就迫不急待地进城要看房子,新初一手牵着小石头,一手牵着小融,跟在后面,其乐融融。
小融看了新房,甚是满意,说:“这房子大小与城东那套大差不差,但毕竟装修了的,漂亮多了!”
新初说:“就是这九楼楼层高了点,担心您难得爬楼梯!”
小融爸说:“九楼怎么了?又有好高嘛,你大哥那房子也是九楼,每天爬几趟楼梯正好,锻炼身体!〞说完,一个趟子就下了楼,买了两个拖帕,两个毛巾,自己留了一套,另一套递给小融说:“我们今晚把房子打扫一下,早打扫干净早搬家,免得你们上班来回跑!〞
小融顺手就递给了新初,新初还沉浸在买了房的喜悦之中,接过拖帕、毛巾就猛干起来。或许是考上大专后就再也没有干过活儿的缘故,或许这拖地擦窗户天生就不是一个大男人干的活儿,总之,新初蹲下去又感到脚麻,躬起来又感腰酸,浑身不自在不舒服,就问小融:“这房子第一次打扫是不好弄,人家一般都是外面请人打扫,我们也请人嘛!”
小融牵着小石头,撅着嘴说:“你说起话来不喊腰疼,请人不要钱啊?”
新初笑道:“我就是腰杆疼脚麻才跟你说的,请人打扫要多少钱嘛?
“我早问过了,要二十个大洋,都够给小石头买一大箱牛奶了!”
新初一听才二十块钱,信心一下就从心底底冒到了头尖尖,把拖帕往地板上一扔,笑着说道:“那你们赶紧回家休息,我也回去赶个稿子,这些天忙房子的事,好几篇稿子耽搁到那里了。这房子还是明天请人打扫吧,我写篇稿子稍长点也就二十来块钱的稿费,工作还推起走了。”
小融爸继续擦着窗户,像是自说自话:“你不想干活就干嘛,还要为自己找借口。”
小融却深以为然,说:“爸,新初写稿子那也是在干活呢,干的是脑力活,革命工作,分工不同嘛!走,我们先回去,新初也是为了工作。”
下班的路上,新初从电线杆上抄搬家公司的电话号码,回家就请示小融,要不我们今晚就把家搬了?小融搬是可以的,但你就那些个桌子板凳衣柜床,外加一些锅碗瓢盆,用得花钱去请搬家公司吗?新初想想也是,就拨通了赵文宣的电话——就这点家什,他那辆小卡车一车也应该拉得走了。至于剩下点小东小西,也可以叫胡军的越野车跑一趟,顺便还可以搭上几个人。
赵文宣听说是新初搬家,先一阵恭喜后,马上就要过来。新初心想:自己那些家什,大白天在县城里招摇过市也影响市容,就说还是晚饭后八点准时吧,我们也正好在家收拾收拾。
一家人忙碌了好一阵,刚用几个大蛇皮口袋纸箱子把各种大东小西打包装箱收拾好,赵文宣的小四轮就开到了教办楼下。后面还跟了个长安车,除了村支书赵华林,村计生指导员尹大、民兵连长田凯、妇女主任田梅都来了,赵大壮、赵小壮父子俩也赶了过来,说是赵主任打电话他听到了,非得要过来搭把手。赵小壮在部队学了驾驶,现在跟长开车,正好过来向新初主任道个谢呢!
办公室的胡扬、小张,邻居王秀,也都赶了过来。小融说,胡军就不麻烦他了,这儿人手充足。新初点了点头,心里暖暖的,鼻子就酸酸的,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真就要离开他人生的第一站,离开这一群曾经与他朝夕相处的同事,还有那些淳朴的乡亲们!
新初一阵感动,甚至都没搭上手,这一大队人马,排着列子分着轻重缓急,三下五除二,不到半个小时就搬上了车。
待所有家什搬上了楼,小融说:“东西放这里,暂时就不管它的了。我和新初陪大家楼下先吃点东西喝点小酒。”
赵文宣说:“今天暂时东西就不吃了,酒也不喝了,你们一会儿还得继续辛苦收拾好一阵。这样的,王主任,改天我和大家伙专门过来朝贺你乔迁新居,赵华林支书还说要送块匾过来呢,到时大家伙一起好好喝几盅!”
赵大壮挪了两步,上前紧紧抓住新初的双手说:“王同志,我们都舍不得你走呢!”
新初心头一热,欲言又止。小融在一旁,两行热泪潄漱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