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巽看她走进来的模样,不觉心里笑出声来。他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她也是这样满脸戒备,好似他们一家会当场吃了她一样。文抒走过去拉她进来,笑道:“二爷明天去河北,过来吃杯酒吧。”
她把络之拉到自己的座位,笑道:“姐姐坐。”
络之连忙推搪。文抒便道:“你坐吧,都一样的。”
络之还是不肯,只在她下手的位子坐了。文抒便往她碗里夹菜,笑道:“这闷羊肉可是庄嬷嬷的绝活,你尝尝。”
络之微微一笑,摇头道:“我不吃羊肉的。”
文抒噢了一声,就笑道:“那你想吃什么自己夹,别客气。”
这时奶娘抱了三个月的幕儿来,幕儿正哇哇哭个不停,文抒走过去接过孩子,熟练地摇了几下,孩子马上不哭了。韩母笑道:“到底是和娘亲。”
姚氏问:“是不是饿了?哭得怎么厉害。”
文抒笑道:“我吃饭前才喂过他,敢情是看见我们扔下他,心里不乐意呢。”
韩母伸手道:“来,让奶奶抱抱。”
文抒便托着孩子的头把孩子递给她。子巽在一旁道:“娘,你没吃几口,又想着他。”
子离笑道:“娘自从有了他,就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芳儿从子离膝上爬下来,跑到韩母那里叫到:“我也要摸摸弟弟。”
子巽对文抒笑道:“你把幕儿抱过来吧,不然别吃饭了。”
文抒笑着把幕儿抱到自己座位上,芳儿也坐到自己位上,子离后退一位,便坐在络之对面。
子离看见络之亦含笑看着文抒怀里的孩子。她大约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小的孩子,心里也很奇。幕儿的两只小手腾空摆着,络之伸了一只手指过去,幕儿便抓住了,她笑意更深,左边脸上的酒窝就陷下去。子离心里有些空落,就转开眼睛,看见子巽也意味深长地看络之一眼,旋即就平静地转向自己的方向,他连忙低下头吃菜。只听见子巽的声音说:“这次汛期来得早,河北一带灾情就十分严重,皇上让我除了防汛外,还整顿一下那边的吏治,所以二个月之内怕是回不来了。”
韩母道:“那夏天的衣服多收拾几件,一会叫文抒过来,我和她一起收拾。”
文抒笑道:“我早收拾好了,一会我拿来给你过目吧。”
韩母含笑道:“好。”
一时吃完了饭,众人各自散了。子巽叫住子离道:“你跟我出来,我有话和你说。”
子离便跟着他走至花园里,此时天还未黑透,迢迢湖上已结起了雾,笼得四周朦朦胧胧。子巽道:“以后园子西南边,你要少去。”
子离抬头刚想说话,子巽就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是有些事,是永远会愈描愈黑的,尤其在旁人的嘴里心里;这些年我已经很少教训你了,你要明白自己的身份,于公于私都要知道避讳。”
子离只低头答是。子巽又道:“我去的这些日子,你要天天去屈老那里上课,我会写信问他;另外你的功课我回来也会检查,你不许偷懒。”
子离无精打采地恩了一声,子巽又叮嘱几句,才让他走了。
子巽转步走到仰桐庐,看见琉璃正坐在秋千架上,也没看见他,他就自己走进去。络之正松了头预备洗头,忽地抬头看他进来,便“呀”
一声。子巽有点尴尬,问道:“你要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