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地搂着美人,郑扶苏的思绪三分凉薄:这溺毙温柔乡的舒服好处,樊贵要是知道一点儿,恐怕打死都不会撒手。她真是妄自菲薄,她怎么不值三十万?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可是越深刻地抱着她,他就越骗不了自己!
他忘不了他活色生香的妻子!他忘不了那个把他拉出深渊的天使!扪心自问,她没有对不住他的地方!可是他做了什么?南南,他的南南啊,她去哪儿了?她去哪儿了?!
是了,是他的药!是他的药封住了她!那么她还是她么?
那个与他恩爱深长的美人……是不是就永远回不来了?
他突然好怕,纵然把人锁在怀里,他也觉得她的灵魂在渐渐抽离,最终融化在那一瓶瓶的雪白药片里。
那天,郑扶苏泪流满面地在林淮北的耳边呢喃:“南南,南南,你还在吗?你还在吗?”
她没有醒,她不回答,是他让她睡的。她那样听他的话,叫她出疹子,她立刻给他长出一身红斑来。他还不称心如意么?他还要怎样呢?他自己都说不出来!
当郑扶苏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天才刚刚亮,摸一摸枕边无人,他吓得翻身而起!她走了么?她怪他了?匆匆穿上衣服,郑扶苏冲出卧室。
然后,他就看见晨光熹微里,小小的方厅里灯火通明,他的美人坐在饭桌边正“噼里啪啦”
地打字。察觉他醒了,她抬头看他,笑意盈盈:“这么早就起来啦?”
大概昨天睡得很饱,她现在坐在灯下,漂亮得发光。
郑扶苏慢慢地走过去,拉开她的衣领看了看:雪白一片,没有红疹了。
他无声地松了口气,心里发誓再也不这么干了。那一刻他很懊悔,她明明毫不危险,现在居然是他在毒她!他怎么能这样?他不是口口声声爱她爱得要死么?
看着眼前这张明媚温柔的面孔,郑扶苏忽然张开了嘴,他觉得自己好像就要说出什么了不得的事!
然后,他就看到她羞涩地拢了拢衣裳,她的声音特别温存:“饿不饿?粥要熬好了。让我再写一会儿吧。最近睡得早,‘淮南’好几天没更新了。就差五章了,我早点写完,早点跟甲方签约,我争取早点儿拿赎身钱。”
说到这里,她扬起脸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她拉着他的手,许愿似地对他说:“也许……我早点儿拿到钱,咱们就能早点儿去奈良呢!见了孙律师,我突然想通了,如果真的能跟你远走高飞,去没人认识咱们的地方一生一世……其实也是很好很好的……”
似乎发现他的神情古怪,她略微讶异:“怎么了?你有话要对我说?”
直勾勾地看着眼前这个摆明了在讨好自己的美人,郑扶苏嘴唇蠕动很久,他又把什么话都咽下去了。他这十几年来都有个颠倒梦想,他没想到自己居然有机会梦想成真!
那顿早点她做得很细致,熥了馒头还预备了鹅肝酱,米粥熬得有一层油皮子漂在上面。
接过粥,郑扶苏突然想起来:“北北,你就算今天交稿,那么什么时候能拿到提成呢?”
林淮北掰着手指头算:“快也要两三个月后了。看甲方爸爸什么时候付款。也不知道能不能劝樊贵等一等,我一定不会赖账就是了。”
郑扶苏“哦”
了一声,就不说话了。
这么看来,何分南北?指着她极力自救,一样如同指着婴孩托鼎。
郑扶苏办公室
陈玘墨苦口婆心:“老大,你听我说!这事儿可一不可再。上次是侥幸!黎总已经疑心了。要不是大小姐帮你遮掩,你上次就逃不过去了!你再来,再谁救你?事情翻出来你要负刑事责任的!”
郑扶苏蹙眉:“上次一百多万你还不是给我帮忙了?现在害怕晚了吧?”
陈玘墨暴怒:“那一样吗?你也有脸说!上次是为了给葳蕤二次换肾!你丈母娘不给钱!淮南病成那样儿,你山穷水尽,你没法子!葳蕤叫我玘墨哥那么多年!我不能见死不救!这次我无论如何得拦住你!”
郑扶苏脸色泛红:“你不是不知道,我的存项都给了葳蕤买铺子了。账上实在周转不过来。这次不多,十五万而已,好操作。”
陈玘墨低吼:“五万也是挪用公款!也是贪污!你怎么不知道怕啊?再说!空城计哪有唱两回的?你到底要这钱干嘛啊我的活祖宗?”
门外传来微弱动静,郑扶苏倏地按住陈玘墨的嘴。
他快步走到办公室门口,毫无征兆地打开大门,只见黎总身边儿那个司机宋岷表情尴尬地站在门口。要说他不是奉了黎总的旨意来刺探的,傻子都不信!
宋岷脸色发红,随口敷衍:“那什么,郑总。黎总就是想问,咱们怎么突然发外包了?“
郑扶苏上下打量了宋岷半晌,冷冷一笑:“岷叔,管好你的嘴!管好你的腿!你喜欢服侍黎总,就专心致志把黎总伺候舒坦了!少打听我的闲事儿!少来我的地盘儿!不懂规矩你就去打听打听,专门给黎总做头发的那个托尼老师,是个什么下场?”
说完,他拂袖而去。
眼见郑扶苏越走越远,陈玘墨拍拍宋岷的肩膀笑得不怀好意:“宋师傅,没听说过吧?那个托尼老师啊,巴结上了黎总膨胀得太厉害了。烦得咱们郑总不行,后来让郑总举报了他们理容院不法经营。托尼老师现在还没出来呢。”
说到这儿,陈玘墨凑近了宋岷的耳朵边儿嘀咕:“小姑爷辣手发落丈母娘的相好儿,没听说过吧?咱郑总,是狠人儿。”
宋岷脸色顿时惨变,好像是认怂服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