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归昏了过去,失力般从椅子上滑下,6泽一个箭步冲上来,将她接到怀里,或许只有在她失去意识时,他才能这么肆无忌惮的保护她吧。
她被安置到床上,还是那件演出服,原本一丝不苟的头,像水中的海藻,散在绵软的枕头上。谢惜梦坐在床边,探手将她挡在额头上的青丝理好。
最后一个问题像黑暗中的幽灵,不停的在每个人心中游荡,不管你想与不想,它一直存在,也终会出现。
李霜支起身子,斜靠床背,为谢归掖好被子,抬眼对两人说道,“你们快回去吧,我在这儿照顾她,再晚,寝室就要熄灯了。”
“不用了,我不回去。”
“不用。”
两声反驳几乎同时出现,6泽意识到自己男士的身份,给自己加上了一个理由,“你脚受伤了,我是个男生,万一有什么意外出现,逃生几率也大些。”
两人看了看角落里昏迷着的王强,一种劫后余生的侥幸在心底滋生,点点头,默认了这样的安排。
6泽和谢惜梦合力将王强抬出医务室,拨打了报警电话,向警官交代事情的经过,做了笔录,这件事就算是告一段落。
夜深了,风儿摆摆手,带着乌云流浪天涯,皎洁的月光终于探出头来,洒向大地,像是画布上涂满了白,绵密的水珠打上去,晕开一片又一片银白的夜色。
玻璃渣子捉住几缕月光,闪烁着明亮的颜色,里屋门外掉落着的木屑则暗沉沉的,躺在人造光的光影中。
屋内除了谢归在安眠,其余几人都眼神清明。谢惜梦和6泽坐在床边的两把椅子上,肩膀耷拉着,眼睛出神的看着床沿的被边,像是“沉思者”
的雕塑再现,只不过他们的肌肉没有雕塑那般紧绷。
这个夜晚是无声的,却又是震耳欲聋的。能回答问题的人已经沉睡,没有人再问,他们将所有的问题吞吃入腹中,将对未来的惶恐紧压在心底,等天一亮,一切恢复原样。
第二天,王强自了。开庭后,部分受害者已经死亡,死者家属不愿透露相关情节,并坚信自家姑娘清清白白,绝不可能卷入这场案件。另外一部分受害者不愿出庭作证,所以证人只剩下了李霜几人。
最终,王强被判了1o年。
他在庭审结束后向谢归递了一个嗤笑的眼神,“这就是你求的真相,我不知道你给我使了什么妖法,但是我现在才3o,有的是时间陪你搞,你等着。”
谢归拦住暴怒的6泽,又是那一晚的笑,“真相就是如此,猜猜我说的报应是什么?你现在才3o,可以慢慢体会。”
随后转身离开,王强认为她是在嘴硬,一个小屁孩儿,有什么报复的手段,只会硬撑那可怜的自尊心罢了。可他在后来的1o年牢狱生活中,才明白这报复来的多么可怕,体会到失去自己生命掌控权的无力和崩溃。
“来,巧克力。”
“嬷嬷,别投喂了,我再吃就要变成猪八戒了!”
6泽自那晚之后,像一个宠物饲养员,时不时的投喂谢归小零食,或者是营养品,谢归都觉得自己可以和动物园的熊猫认个亲,讨论生活技巧。
他还带了俩徒弟,一个谢惜梦,一个李霜,只要一碰面,就开始打量自己,讨论自己的健康问题,活脱脱一个专家会诊。
“你体重一直没增,整个人跟个风干牛肉干儿似的,再不养养,哪天来个大风,把你吹走了,看你妹上哪儿找你。”
巧克力还是没有经受住6泽的暴虐,被撕开了外衣,露出里面黑黢黢的身体,朝着谢归喊冤。他把巧克力递到谢归桌子上,恶狠狠地威胁,“我已经拆开了,你要不吃,我就把它丢到水杯里,给你调杯巧克力浓浆。”
谢归两手抱拳,将头接二连三的虚磕在手上,只求饶命,可6泽对待这件事,就像对待国家领土一般,寸土不让。
最后谢归双手摊掌,举在耳边,八字眉都被逼出来了,嘴角挂着无奈的笑,“好了,嬷嬷,我服了你了,我吃,我吃。。。。。。”
她从包装的另一边接过巧克力,故意绕过了6泽的手指,好像这是刻在骨子里的教养。6泽看她撇着嘴,吃一口还咕哝一句,两腮鼓鼓囊囊的,像只囤坚果的小仓鼠。
他喜欢看她无忧无虑,不时显现出少年人的意气,这样的她是轻松的,不必背负些什么,亦不必穿上大人的衣服,装出一副殚精竭虑的老成,把其他人护在身后。
他将手垂在椅子下,拇指不停地揉搓食指的第二个关节,带了点儿遗憾的味道,为什么她的手不像言情小说中的那样,不经意间擦过自己的手指。
暧昧的味道被谢归良好的礼仪规范驱散,巧克力的香甜却在空气中弥漫。6泽用手支着脸,手上不停地转笔,装作呆模样,余光却牢牢锁住那只骂骂咧咧的小仓鼠,不知不觉间,笑意浮现。
这样也挺好,起码我能看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