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想那天的情况,她心口似乎在努力狂跳,其实她当时在那一声爆炸里,已经确定他们没有生还的可能了,就像那一幕里被炸飞的人。
那一刻还觉得运气不太好,才一年多,她才出来一年多就出事,答应复遥岑的是一个字也办不到啊。
手机振动,韶凝给她打了电话。
黎阳躺了下去,接通。
韶凝声音火急火燎的:“天呐,你终于给我信息了,那天复遥岑忽然问我那两天有没有联系你,说你好像没有上网,也不给他回消息,吓了我一跳,我发给你你也不回我,我还得安抚他说你大概是没有回单位,不方便,其实我担心死了。后来他自己不知道怎么得到消息了,反过来跟我说你受伤了,我都吓死了。”
“没事。”
黎阳温柔安抚她,“只是疲惫在休息呢,怪我没有给你们说一声就消失。”
“那你现在怎么样?受什么伤了?”
“小腿骨折了。”
“天…”
韶凝要哭,“这么凶险。”
“没事,小问题。”
黎阳又安抚了她两句,然后问她,“你现在,在家里还是台里凝凝?”
“我回家了,我今天休息,刚刚去超市买东西了在回来的路上呢。”
“那你,去我房间,床头柜抽屉里有一份报纸,下面有个手机卡。”
“手机卡?”
“对,我去年买的那个新的手机号,注册了微信,里面加了你和复遥岑。”
韶凝有点不解:“那你,那个卡怎么没有带出国啊?你是要我给你寄过去吗?”
“不是。这卡的微信里有复遥岑,后面,我是说后面,如果万一我要是再遇到这种情况,还运气不好没躲开,我如果有什么事故,我只会让单位联系你,我跟他们说好了,我有事情就只联系你,不要联系其他任何人。”
“阳阳。”
“没事,我只是说万一,”
她浅笑,“总之其他人谁也不知道,到时候,你就把这卡插到你手机上,复遥岑在旧的微信号联系不上我,就会给这个新的号发消息,他要是给这个号发了,你就帮我回他,冷漠点,电话不要接,就说我忙,几次下来他就不会频繁发了,早晚也会不发的,他这人识趣着呢。”
“不是…你居然…”
韶凝开口却不知道怎么说,万万没想到她想到这层上去了,还想让她帮忙骗复遥岑,“他怎么可能被假冒的人骗到?”
黎阳:“能骗多久骗多久,也许他看我不想联系,已经忘了他了,他没多久就也忘了我呢?”
“这次是不是很凶险?你忽然跟我说这个。”
韶凝声音有些哽咽。
黎阳叹息:“就是很凶险,我都以为我和摄像大哥会一起走了。”
韶凝眉头深皱,忍不住走去了她房间,打开抽屉拿到那个小卡片。
“我找到了。”
“嗯,谢谢你,凝凝。”
“别跟我说这个…”
“骗他几个月也行,几天也行,至少不要让他千里迢迢真的出国找我,我不能接受他哪天回来把我尸首带回去,不能接受,那种冲击力太大了,他会垮掉的。等别人送回去了,他想怎么着怎么着,你就不用管他了,反正我这辈子注定对不起他了,没法让他不再感受一次这种事情。”
韶凝不知道复遥岑到底会怎么做,她能帮的就是闺蜜的事情,她都可以帮,愿意帮。
挂了电话,黎阳疲惫闭上眼睛休息。
没睡着,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那天路上发生的自杀式袭击的画面,好像还身临其境一般,那些被炸飞的残肢断骸好像就掉在了她脚下,血是被烧干的褐黑色。
她总算明白为什么战地记者容易致郁,明明已经脱离险境了,但那些画面总在眼前萦绕,让人吃不好睡不好。
跟人之将死的走马灯似的。
她又打开手机看朋友圈,把复遥岑最近两条朋友圈照片都保存起来,再一张张仔细欣赏小山宝的模样。
生病后似乎瘦了一些,以往总觉得它吃太圆了,但是它几天吃不下,现在瘦了一圈看着却让人格外心疼。
复遥岑出镜率不高,两条朋友圈加起来他统共只有三张出镜。
她们家太子爷还是那副颠倒众生的模样,穿着件她给他买的米白色宽松衬衣,卷着衣袖,手里举着小猫对视,父女俩可温馨了。
好可惜,没有那个一家三口的缘分了。
这一年是黎阳觉得过得最快的日子,每天都有等着她去完成的使命,她渐渐把婚前那几年不开心的日子抛到九霄云外,觉得现在虽然很累很辛苦但是异常充实,梦想在每天的疲惫里一寸寸被饱满地实现,在这她是个尤其有价值的人,她是记者黎阳,和曾经北市那个高贵的长公主完全剥离开来了。
这次出事之前她还没有怎么去想复遥岑,此一刻才非常,非常地想他,因为他好像等不到她完成她理想和使命回国去找他了。
总感觉她不久之后就要死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