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然没和人接过吻,即使是盛无衣这么个风流多情、极爱逗弄别人的存在,也从未跨越过这一步。
他心中对谢重明的欺近并没有太大的抗拒,大抵源自于当初他们同困秘境、携手破局的默契,那时候他便觉得两人十分契合,很适合当朋友。只是两宗相隔甚远,两人各有责任在身,他便也没特意去与谢重明交好。
今年他们的交集却分外多,多到每次他与骆凌云几人起了龃龉,便总能看到谢重明出现。
顾然从不喜欢在别人身上找依仗,只是事情总是那么巧,每当他需要些许安慰的时候谢重明总能恰到好处地来到他面前。哪怕谢重明并不知道到底生了什么,也并不知道他那时候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心情。
兴许正是因为这么一点特殊,他才会在窥破师尊真面目的时候脱口提出成亲二字。
而谢重明答应了。
顾然没再抗拒谢重明过分深入的吻,轻启唇齿接纳他的侵噬,只觉自己喉舌间瞬间被他灼热的气息填满。
谢重明其实也没有接吻的经验,只不过他向来遵循本能,本来他就已隐忍多时,如今终于得了顾然的许可,自然是顾然允许他多放肆,他便能有多放肆。他让自己的气息覆笼顾然的每一寸肌肤,强行抹去盛无衣在顾然身上留下过的所有痕迹。
接着便试探着与顾然的识海交融。
当察觉顾然识海正生涩地向他敞开着,他当即欢欣不已地长驱直入,品尝那从未有人触碰过的甘美滋味。他的识海也毫无保留地向顾然开放,放任两片识海完全交融,而两人的灵识也在识海中紧紧纠合在一起。
两人都是新手中的新手,开了头便不知适可而止为何物,仿佛要厮缠到抽空彼此的灵力才肯分开。
还是玉简出的阵阵动静传入顾然识海,才将他从这深入得格外过分的吻中拉回。顾然伸手推了推谢重明,示意谢重明该结束了,再这样下去他们哪还有力气出门。
这人看起来冷静可靠,怎么亲起人来居然是这个德行?
顾然隐隐察觉自己对谢重明的认知可能有偏差。
只不过两人或许当真非常契合,经过刚才的灵识纠缠以后虽然灵力出现了短暂的大量消耗,过后却是很快便溢满,而且比平时更加澎湃、更加充盈,正是灵力增长并精纯的迹象。
就好像经历了一场效果极佳的双修。
顾然:。
这种万中无一的双修成功几率竟叫他们遇上了吗?
他一直以为双修这种事只有在特殊功法或者特殊体质的辅助下才有可能成功,要不然大伙还修炼什么,找个道侣关起门来双修个天昏地暗,谁要是那方面的功夫好,走出家门立刻天下无敌!
顾然还没来得及和谢重明探讨两人刚才那场识海“神交”
的效果,就察觉同样刚缓过神的谢重明已经拔出剑来,朝不远处的竹林挥了一剑,凌厉的剑气将一整丛观赏用的修竹被拦腰斩断,令躲在背后的人无处可藏。
顾然转头看去,一下子看到了被谢重明剑气所伤的骆凌云。
他按住了将要挥出第二剑的谢重明。
到底是师兄弟一场,即使看到骆凌云知晓真相后头顶仍是道黑得亮的横杠,顾然心中也只是失望而已。
骆凌云伤不到他分毫,所以他没打算因为骆凌云心里那点儿想法就对这个昔日的师弟做点什么。
往后再也不往来就是了。
骆凌云本也不会简简单单地被一道剑气伤到,可刚才他远远看见顾然和谢重明两人亲密地拥吻,心中难以抑制地涌起阵阵嫉妒。
他只恨不能提剑与谢重明来场死战,由自己去取代谢重明的位置。
他嫉妒谢重明,甚至嫉妒早已故去的好友阿佑。他嫉妒好友阿佑能够毫无保留地去追逐顾然,毫无保留地献出自己最热烈与最纯粹的爱意,而他在懵懵懂懂的年纪根本不懂自己的心,只能任由自己用仇恨包裹起那不明不白的情愫,年复一年地效仿好友想方设法讨好顾然,并年复一年地告诉自己这不并不是真心的。
这份感情浸泡在仇恨毒汁里许多年,即便将它打捞出来也早已面目全非。
他没有机会了。
大师兄不要他们了。
骆凌云从来没有这么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
从听到宴知寒亲口说出那朵鸢尾花的颜色之后,他每天都过得浑浑噩噩的。
每天都忍不住在顾然住处周围徘徊。
他不敢去见顾然,只想远远地看着。
他只想多看几眼,再多看几眼。
没想到会撞见他们两人的亲密。
浓稠的阴翳瞬间覆满他整颗心。
大师兄与谢重明两情相悦,马上就要在所有人的祝福中成婚。
【大师兄真的不要我们了。】
骆凌云不仅没有握住剑回击,还浑浑噩噩地坐在原地,只有那黑漆漆的横杠还在诉说着他的心里话。
顾然:?
真不容易,居然还能听到这小子在心里喊声“大师兄”
。
只是这种无端的指控,顾然可不想接受。他确实想要脱离南剑宗没错,但不是他先抛下他们的,是他们私自在心里定了他的罪、私自在心里对他反复审判。
如果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师兄弟几人也许还能如过去那般相处,可既然他已经知晓他们心中曾有过什么想法,一切便不可能再恢复如初。
盛无衣说他这人有时候挺无情的,顾然也这么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