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似乎笑了一下,?低沉的声音回荡在空中:“……indeed。”
女人盯着他的黑色斗篷看了几眼,不由得道:“您也是猎手吗?”
“我是羔羊,?上帝的羔羊,”
男人用一种颇具意味的语气道:“但上帝让我拿起弓箭,向那些不肯臣服他的异教徒、反对者射去,让她们被万箭穿心。”
女人吓了一跳,?“她们?”
克莉斯却听了个清清楚楚,她立刻意识到这个刺客的身份了——教会派来的杀手!
只有被教会洗脑过的人,才有这样的想法,但克莉斯仍然低估了教会的阴暗狠毒,在没有成功审判自己之后,居然派了杀手来杀害她!
她当然不会看到她身后的蒲柏此刻的神色,一双乌沉沉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像被移动了宝藏的巨龙——在这一刻如果克莉斯回头去看,也许还能现一些更令她惊讶的东西。
“基督的反对者以女人居多,因为她们擅长骗人,”
这男人忽然道:“……您为什么收集这么多草药?”
女人怔了一下,才道:“我的丈夫有时候会受伤,被野兽的犄角或者锋利的爪子所伤……我为了给他治疗伤口。”
“是吗,”
这男人的气息似乎加重了,一种愤怒和危险的讯息从声音中透露了出来:“那么你为什么要祭祀邪神?!”
克莉斯感到身后一轻,蒲柏像一只灵巧的大猫,已经在阴影中站直了身形。
“什么邪神?”
女人似乎也感到了他的咄咄逼人,受惊道:“这不是邪神,这是个雕像……”
“难道你不知道这个雕像叫什么名字?”
这男人露出一张苍白但狰狞的脸来,一双细长的眼睛闪着不正常的红光:“告诉我她的名字!告诉我你信仰和崇拜的邪神叫什么名字,你居然敢背弃上帝的教导,你这个女巫!”
“我不是,我不是女巫!”
女人吓得尖叫起来,因为她看到眼前这个人居然从黑色斗篷下抽出了一柄剑来,直直刺向自己。
克莉斯大叫一声,却看到蒲柏已经跃了上去,她的武器很简陋,是放在牛角上,修饰牛角形状的小弯刀,她用这个武器投掷了过去,阻挡了刺客的滥杀。
“原来你们在这儿!”
刺客露出了兴奋的神色,他的眼睛红地像山羊的眼睛:“itch!三个!今天就要让你们死在上帝的剑刃之下,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蒲柏没有兵器了,她的短剑在克莉斯手上,但那只能用来防身,是不能抵挡长剑的威力的——她只能利用狭窄而逼仄的地形,巧妙但费力地躲过一波波刺杀。
克莉斯爬了起来,把吓得浑身抖的女人压在桌子底下,她从桌子脚下望去,蒲柏似乎在有策略地将这个刺客往门口引去,但她起得太猛,桌子出“沙”
一声摩擦,让这刺客立刻转过身,用精光四射的双眼尖锐地盯向了克莉斯!
刺客举起了剑,克莉斯躲无可躲——
“受死吧,女巫!”
刺客自言自语起来,他的目光却有一种极大的喜悦和满足:“杀了你,我就可以升入七层……我要回归天堂!”
克莉斯不由得闭上了眼睛,但这剑鸣之声却渐渐停了下来。
克莉斯急忙睁眼,就看到刺客的胸口沁出一朵血花来,他似乎还沉浸在偌大的喜悦中,然后变成了不可置信。
蒲柏一脚将他踢翻,她的胸口微微有些喘,但眼神却充满了厌恶,连捅进刺客胸膛里的武器——一把铁锤也被她反手扔进了壁炉里,“上帝没有这么愚蠢和令人作呕的羔羊。”
克莉斯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跳起来抓住已经瘫在地上的刺客,让他的脑袋在地面上撞击了十几下,撞得他满脸是血才停下。
“说,你是谁,”
克莉斯这一整天的惊慌、挣命、恐惧终于找到了宣泄点,她抓住这家伙的脑袋,强迫他睁开眼睛看着自己:“为什么杀我?!”
“杀你,是为了让主的福音得到传扬,让主的意志普照世间……”
刺客轻蔑地看了一眼克莉斯,辱骂道:“你这个女巫,胆敢和上帝为敌,亵渎主的尊严,嘲笑主的恩典,蔑视主的教诲,我就要以主之名,用利剑刺穿她的身体,割下她的头颅……让她四分五裂!”
他话还没说完,克莉斯就又一次将他的脑袋摁在了地上,“你以为你是谁?上帝手中的利剑,世俗秩序的维护者?公平正义的审判者?不,你什么都不是,你是教会豢养的一条狗,你是他们的爪牙,他们借你做着世上最黑暗的事,然后却要把你像垃圾一样丢掉——你以为你在干什么,杀死女巫——你告诉我,你的圣经里有提到过女巫这个词吗?”
“出卖耶稣的是女人吗?大洪水是因为女人降下的吗?索多玛是因为女人毁灭的吗?”
克莉斯啐道:“那亵渎主的是该隐,嘲笑主的是玛拿西,蔑视主的是蛾摩拉,哪一个是女人?!”
女人吃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大气也不敢喘,倒是蒲柏倚在壁炉旁,微微翘起嘴角,甚至连带着眼角,也有一种微弯的弧度。
“……这世上,没、有、女、巫,”
克莉斯紧紧攥着拳,在刺客瞪大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一字一顿道:“女巫,是你们教会制造出来的敌人,你们要制造这样一个敌人出来,掩盖自己在天谴下的无能为力,维持自己在信众中摇摇欲坠的信仰,为你们的横征暴敛、贪得无厌找到理由,冠以女巫之名,这,就是你们的遮羞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