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抬头,只见叶无孑好似看神经病一般盯着他,小元宝不由一阵羞恼,脸忍不住红了红,干咳两声,错开了叶无孑的视线。
叶无孑却一改平日温和的态度,十分严肃地盯着小元宝,“我问你,你跟这褚公子是怎么认识的?他身后有什么背景?家里是做什么生意的?你们凌家和褚家关系如何?”
小元宝脸上红晕顿时退去,转过头望着叶无孑,十分不耐:“喂喂喂!你问我这么多,我到底要先回答哪一个啊?”
叶无孑一把抓住小元宝的手腕,手下力道不由收紧,面上神色十分凝重,一字一顿:“自然是一个一个回答。“
小元宝向后退了两步,挣扎着想要拂开叶无孑的手,”
你抓疼我了!”
叶无孑松开手,视线却依然紧紧锁着眼前的小元宝。
小元宝嘟着嘴,有些委屈,不情不愿道:“我们凌家和褚家不过就是多年生意上的往来罢了,并没有什么深交。我与他,也只在我十五岁那年见过一面而已,当时是我大哥来跟他谈生意,我就坐在一边听他们谈。至于他们有什么深厚的背景,我也不清楚。褚家和我们凌家一样,不过就是一些,瓷器,丝绸,茶叶一类的生意经营。有什么问题吗?”
叶无孑重新将视线射向褚公子离去的方向,眸光深沉,语调不辨喜怒:“这褚公子深藏不露,不知是敌是友,还是多加谨慎为好。”
望了望外面
的天色,“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去吧。”
小元宝被叶无孑扶着下了楼,经过大堂却并未发现韩策的身影,之前那几个江湖人也不见了。
叶无孑只当几人已经离开便没有多想,扶着小元宝上了门外的马车。
刚刚安顿好小元宝,自己也要上马车,却听身后酒楼中传出一声怒吼。
叶无孑没有听清那人骂了些什么,但似乎应该是叫了不少手下去教训什么人。
本来叶无孑并不想多管闲事的,但是随即凄惨的哀嚎声,让她生生停住了脚步,那好像是……韩策的声音。
不顾及小元宝的催促,径直转身,重新踏进了春风明月楼的大堂。
叶无孑一眼便看到了被一众大汉围堵在角落里,倒地哀嚎的韩策。
头上的书生帽已经掉了下来,被人踩了好几脚,印上了几个难看的脚印。
韩策蜷缩成一团,捂着肚子,任由众人的拳脚落在自己身上,根本没有半分反抗的余地。
大堂中的其他客人皆躲得远远的,冷眼旁观,无人敢上前说情。因为明眼人都可以看得出来,这书生定是惹到了了不得的大人物,毕竟谁也不会为一个陌生人去给自己惹麻烦。
叶无孑由心而发一股邪火直冲天门,大喝一声:“住手!”
两步上前,直接出手,将几个大汉踹翻在地。
蹲下身来,眉目间透着自己也不曾注意的紧张,仔细检查着韩策身上的伤。不料韩策捂着肚子,只喊痛,
闭眼紧紧皱着眉头,额头上渗出了汗水,甚至连叶无孑叫了他两声也没有听到。
缓了一会儿,韩策才缓缓睁开眼,注意到蹲在自己身旁,满眼紧张盯着自己的叶无孑,惨白的唇抖了抖,微微笑了起来,“叶……大人,你……怎么来了?”
叶无孑突然有些生气,“我若不来,你岂不是要让人生生打死了?!”
韩策一声苦笑:“没办法。人微言轻,便是让人打死也是活该。”
“胡说!”
叶无孑伸手用衣袖给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又温柔地将对方扶起,自然而然地拉到自己身后,一副霸气地护定了此人的架势。
此时那些被叶无孑踹翻的大汉也歪歪扭扭陆续站了起来,看着面色冷寒的叶无孑不由心底发怵,下意识向后退了几步,却自那些人身后走出一中年男人。
一身气势不输叶无孑,俨然还有几分蔑视对方的架势。
“我道是谁,居然敢打我的人!没想到,竟是大名鼎鼎的叶佥事。叶大人,本官不过是在教训一个不长眼冲撞本官的小小书生罢了。叶大人此般,又是为何啊?”
叶无孑一眼便认出了来人便是此前在浮生楼看到的吏部侍郎赵承业。只是在浮生楼赵承业并未见到叶无孑,此时见叶无孑出现在惠远的酒楼中,面上竟没有半分惊诧疑惑之色,好像自己身在此处理所当然一般。
叶无孑不由在心底冷笑,自己动身来惠远查官银
失窃一案,并未惊动任何人,不曾想却是人人都知晓的。
叶无孑一手牢牢扶住因为腹部疼痛,始终弯着腰,几次差点栽倒的韩策,一面镇定自若地与赵承业对峙。
“不知这书生是如何冲撞了赵大人,让赵大人如此恼火,以至手下人狠决到大有直接将人打死的架势?”
赵承业皮笑肉不笑,“叶大人说笑了。本官不过小小教训他一番罢了。本官也是朝廷命官,自不会知法犯法,草菅人命。只是本官毕竟身为大晟官员,被一小小书生冲撞,若不施薄惩,我大晟官员威仪何在?本官一人事小,若就此放过了他,岂不是日后无论什么市井小民都会爬到我等作威作福,无所顾忌了?”
“你胡说!”
韩策疼得龇牙咧嘴,但多少也能说出话来,急急反驳,“我明明只是不小心撞碎了赵大人手中的酒杯罢了。小生也诚挚地向赵大人致歉了。赵大人却依然对小生不依不饶,让手下人追出来,要将小生打死!”
韩策此时因为有叶无孑撑腰,底气也足了几分,口齿清晰,将来龙去脉说得清清楚楚。
赵承业暗暗咬牙,眸子渐渐冷了下来。
叶无孑眉宇微蹙,声色冷寒:“赵大人,此般作为,竟还不算草菅人命吗?!我大晟律例,凡无故欲伤人命者,刑狱二十载,笞三十。纵然是他有错在先,不过一小小平民,赵大人也已触犯刑律,便是刑狱二十载可
以豁免,这笞三十也是逃不掉的!”
一字一顿,铿将有力,条理清晰,皆有理有据,让人无从反驳。
躲在叶无孑身后的韩策在旁人看不到的角落里,微微弯了弯唇,一时间竟觉眼前这个不怎么宽大坚实的身躯却透着别样的伟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