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峫也唏嘘着摇了摇头,顺手关上冰柜门,穿过厨房向后门走去。
“您这是”
“啊,我去马路上看看,不用跟过来了。”
严峫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你忙你的去吧。”
肮脏狭小的后巷没什么人,ktv今天不营业,显得更加冷清。昨天技侦在这里来来回回掘地三尺,连垃圾箱都翻了个底朝天,基本已经没什么复勘价值了。
严峫一边拿手机拨了个号,一边顺着监控录像里死者的来路向外走去“喂,马翔你们回队了没登内网帮我查个人。”
电话那边乱糟糟的,应该是技侦在加班。马翔扯着大嗓门问“好嘞查谁”
“6成江。”
严峫说,“就是昨晚现场那个坐轮椅上的,查他的籍贯、毕业学校、务工经历,开房记录如果有也一并查了。”
“怎么,这人有嫌疑”
“暂时看不出来,先查。”
马翔最大的好处就是麻利,严峫走出后巷,来回逡巡空旷的小道,顺着马路牙子边搜索边往下走,没过片刻就只听电话里说“有了6成江,籍贯信息跟昨晚笔录上的一致,大专学历,在恭州待过几年,跟那个叫杨媚的一块在夜总会里看场子。”
严峫动作一顿,显见非常意外,“确定是同一个人”
“确定,户籍网上写着呢。”
“后来怎么样了”
严峫追问。
“后来啊,那杨媚在夜总会掺和进了几个聚众赌博和打架的案子,具体细节得查恭州那边的案卷。不过她运气好,一个故意伤害被撤诉了,一个容留赌博被取保候审了,我看看哟,可以啊,估计钱没少花,在恭州取保候审可不容易。”
严峫问“那6成江呢”
“在她第一次涉嫌故意伤害的时候就回老家了,看起来两人不像是那么情深义重的样子。”
严峫又点了根烟,顺着死者昨晚的脚步,若有所思盯着人行道地砖的花纹。
“那6成江在老家的事得去原籍查,不过三年前那场车祸跟他自己说的一样。杨媚嘛,第二次取保候审以后就来建宁,盘下了这家ktv,因为产业合同还跟原房东打了个官司,竟然很快又赢了。我去严哥,这女的不是上头有靠山就是命里带鸿字,每次都能化险为夷”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路灯接二连三亮起,严峫从远处收回视线,突然几步以外的下水道沟边,有什么东西闪过了一道微渺的光。
开始严峫没注意,几秒钟后,十多年来一线刑侦工作形成的某种直觉突然在脑海中轻轻叩响。
“严哥”
“等等。”
严峫走上前,蹲下身,只见人行道和单行车道的夹角边,灰尘里静静躺着一个铮亮的小东西
拉链滑楔头。
严峫用两根手指捡起它,对着光打量这一小片半裹皮革的金属,眯起了眼睛。
“怎么严哥,现场复勘有现”
“去查杨媚后来在建宁的官司案卷,让技侦在办公室别走。”
严峫站起身,把拉链头装进证物袋,说“半小时后我回市局,现场有重大现,如果查实将成为突破性线索。”
“好嘞”
严峫挂断电话,一转身,所有动作霎时顿住。
不远处后巷边,江停静静站在路灯下,手里提着一只外卖的大塑料袋。
两人对视半晌,远处大街上的车声近而又远,飞蛾一下下撞击路灯,出轻微的噗噗声响。
江停走上前,把尚且还热的塑料袋递到严峫手里,柔和地道
“严警官,别太晚吃饭。”
他的视线滑过透明证物袋里的拉链滑楔头,随即指尖与严峫的手一触即分。
两人面对面站着,相距不到半尺。严峫从江停浅色的瞳孔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随即意识到自己下颔肌肉正绷得极紧,以至于从本能中流露出了如临大敌般的厉色。
但这其实是很奇怪的。
眼前这人满面掩饰不住的病气,跟威胁二字差得太远了。
“知道了。”
严峫退后半步,掩饰似的沉下脸,一点头“谢谢。”
江停袖手站在原地,微笑颔不语,目送严峫转过身,在路灯下渐渐走远。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从小巷中传来,杨媚停在江停身后,望着严峫消失在马路尽头,又担忧地看向江停“你要帮他查这个案子么”
江停眉眼间温水一样的流光已经没有了,语调平平淡淡地“案子不破,警方的注意力不会撤,你想被警察一盯好几个月”
“那,”
杨媚欲言又止,转而问“那你想怎么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