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深处想,杜彦忠是军中少有的读书人,管理粮草,打点军中杂务,很多事没他还真不行。
“五郎快快准备。”
华洪没多说什么,似乎知道的也不多。
陈玄烈换了一件衣服,往伤口上上了些药,以防万一还是穿上甲胄。
节度使牙府中,大大小小的军官6续到齐,分左右两列。
左田克荣,他在此战中表现卓越,虽只是一个队头,但牙兵们都服他,身后跟着一众队头。
右自然是以郑全昭为的三个营指挥使,后面跟着几个厢指挥使。
两边气氛有些诡异。
中晚唐盛行以下克上,右虽然官职大一些,但气势上完全落在下风。
而最诡异的正位上舍了三席,最上面的软榻上坐着邠宁节度使薛弘宗,杜彦忠与李可封并排而坐,隐然有并驾齐驱的意思。
陈玄烈自然站在左列。
人差不多到齐后,杜彦忠咳嗽一声,“诸位兄弟,我等接下来该当如何,还需议个章程。”
“我看不必了,兵贵神,休整五日,然后尽起城中青壮,带上粮食,一路杀回许州!”
杨重仁沉着一张黑脸。
左列一片赞许声。
说到底他们想的还是回乡。
“我等已经与朝廷兵戎相见,回乡只怕是千难万难,即便回乡,也逃不过崔节帅的一刀。”
杜彦忠捋着长须道。
从邠州返回许州并不容易,一路要穿过关中,沿途城关无数。
忠武军节度使崔安潜乃三朝老臣,素有人望,绝不会善罢甘休。
“不如……”
杜彦忠眼中泛起精光。
但话没说出口,就被一旁的李可封打断了,“不如先留在此地,向朝廷上表,陈述我等苦衷,得朝廷恩赦之后,再返回许州不迟。”
“都将之策甚是稳妥。”
几个厢指挥使奉承道。
他们有官职在身,自然不想真的跟朝廷翻脸。
就像魏博一样,与朝廷杀来杀去,却并不想造反,所求不过是割据一方,一百二十年下来,反而形成了某种平衡。
宪宗朝时,一向桀骜的魏博军出兵协助大唐平定淮西之乱,压制平卢李师道,让平卢不敢响应淮西吴元济,不然淮西之乱绝不会局限在淮水以西。
间接成就了宪宗的元和中兴。
有大唐,方有藩镇,有藩镇,才会有牙兵。
如果没有王仙芝黄巢之乱,这种共生的格局还会持续下去。
“在下以为大为不妥!”
杜彦忠忽然站起身,目光灼灼的扫视众人。
陈玄烈一阵惊讶。
左列众人也都面面相觑。
“哦,有何不妥?”
李可封面色如常。
“诸位莫要忘了,朝廷欲置我等于死地,岂会轻易放过我等?如今朝廷尚不知神策军之败,兵贵神,不如立即裹挟青壮直奔长安,向天子当面痛陈我等之苦衷,如此方能一劳永逸!”
堂中变得无比安静。
裹挟着青壮,带着刀上长安,就绝非简单的“痛陈苦衷”
。
杜彦忠平时不显山露水的,胆子比天还大。
不过他的话还是得到了一些人的响应,“我等只有一千两百余众,长安十万神策军……”
“神策军皆纨绔子弟也,不习战阵,虽十万乌合之众,又能如何?我等尽起邠州青壮,沿途开仓放粮,招募勇壮,大事可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