昀凰反手拔簪,疾退。
血箭飙出,满目猩红,鲜血喷溅的嘶嘶声清晰入耳。
赵弗双眼鼓出,合身向她扑来,鲜血喷溅她一肩一脸。
外边看守的内侍闻声而入,立即被这1ang藉景象骇住。
太子妃疯了。
内侍急奔入中宫向骆后禀报——太子妃以簪子刺伤大侍丞赵弗,抢夺侍卫佩刀,状若疯魔,无可约束。禁中侍卫不敢伤她,只将她制住。整个承天殿却被她闹得天翻地覆,眼看皇上病笃,不堪其癫狂之扰。云湖公主已赶往承天殿,命人将太子妃带往东宫。
当真疯了么?
骆后冷冷听着,只是嘲讽地一笑。
连夜目睹如此杀戮,眼见着太子坠下高台,换作旁人只怕是早疯了。但若说华昀凰会疯,她却是不信的。装傻做癫算不得稀奇,不过是退避保命的法子。如此,倒也算她识相。
眼前已有一个哭号不休的骆臻令她烦不胜烦,明日却还有一场煞尾的硬仗等着她去对付——过了明日,当着满朝文武定下承晟储君监国的名分,方可算大功告成。如今料理善后还早,且待这蠢人闹去。
骆后恹恹起身,内殿传来骆臻断续哀哭和承晟不知所措的号哭,这对母子着实可厌。她冷冷拂袖,&1dquo;云湖既已去了,随她处置便是。先将晋王妃送回府中,好生看着,莫让她再引世子哭闹。”
然而五岁稚子已然懂事,耳听得父王之死,母妃又被人qiang行拖离,承晟的哭声越撕心裂肺。
死一般深寂的夜里,哭声远远传开,云湖身在东宫也能听见。
远处是稚子夜啼,身后是女子疯疯癫癫的笑声,刺得人心头阵阵抽缩。
那煊赫一时的女子,集南朝长公主与北朝皇太子妃荣华于一身,如今落魄痴狂,已完全不认得人。她见了谁都只会唤两个名字,时而&1dquo;皇兄”,时而&1dquo;商妤”,除此谁也无法靠近。云湖无奈,命人将那双足残废的女官带进来。到底是身边人,商妤一来她便不再尖叫,任由宫人将她扶到netg榻上。
云湖立在netg帏之外静静看她,见她青丝纷披,鬓凌乱,脸上血污虽已擦去,衣服上仍是猩红1ang藉。没人敢碰她,想要为她更衣梳洗的宫人稍有靠近,她便凶悍若噬人母shou。唯有商妤垂泪在侧,拿丝帕擦拭她颊上残余的血痕,一面颤声安抚。内殿里,只得主仆二人伶仃相依&he11ip;&he11ip;云湖悄无声退出殿外,撤去内外宫人,不愿再扰她。
回想当日琼台初见,她在那人身畔巧笑倩兮、明眸盼兮,端的是风华绝代。
一转眼,红颜将陨,却不知远在南朝的那人是幸是哀。惨淡月色将宫阶映得冷清清的白,依稀记起那人白衣皎洁,笑若熏风,仿佛也是这样的夜&he11ip;&he11ip;匆匆相见,匆匆作别,原本是各有所图,并没有真正相悦过吧?云湖茫然走过连廊,穿过绰绰殿,心中凉一阵空一阵,隐约记起许多,又好似什么也想不起来。
身后东宫萧索,寥寥几个宫人侍卫守在殿外,不必担心也无需戒备,那只是疯妇与废人的牢笼。
浓云移过中天,遮蔽了最后的月华。
承晟的哭声也渐渐杳了下去,怕是哭得累了。明日他便要登上金殿,坐上他父王和叔伯们鲜血凝积的帝王之位&he11ip;&he11ip;云湖步履虚浮,茫茫然踏入承天殿中,一眼瞧见御榻上奄奄无声的父皇,两行泪终于落下。
&1dquo;父皇,我来陪您了。”云湖俯身替他掖了掖被衾,细心抚平他凌乱白,依着御榻蜷身坐了下来。她将头轻轻枕在榻边,握了那枯槁的手,喃喃道,&1dquo;父皇你知道么,哥哥是五哥杀的&he11ip;&he11ip;母后一直都知道&he11ip;&he11ip;如今她终于杀了五哥,也杀了大皇兄。他们全都死了,再不会争夺下去了。往后就只剩下母后和我,还有承晟、五嫂和太子妃&he11ip;&he11ip;可太子妃疯了,五嫂怕也不远了。原先我总害怕,怕你厌憎母后,怕你不疼我,不疼哥哥。我以为只有哥哥做了皇帝,母后做了太后,便不用再害怕。可是,可是明天母后就要临朝,为什么我却更害怕?”
云湖的语声渐渐低下去,握了父皇的手,絮絮喃喃如一个委屈的孩子。那御榻上的人却毫无反应,只剩一丝沉微的气息,凭药力勉qiang吊着一口气在。隐隐地,有更漏声传来,也不知是几更。这一夜竟是格外漫长浓黑,似乎永远不会天明。云湖觉得累,阖了眼不觉睡去。
多少年不曾陪在父皇身边了,犹记幼年时,父皇也曾哄着自己入睡。
朦胧里,许多人的面容掠过眼前,英朗的是尚钧、倜傥的是尚尧、俊秀的是尚旻、威严的是父皇&he11ip;&he11ip;还有那笑若net花烂漫的少女是谁,是少年时的自己么?
&1dquo;公主,公主——”
谁在梦里仍唤着公主。
云湖猛然惊醒,见侍从女官带着近侍宫人仓惶奔进来,不及跪倒便道,&1dquo;奴婢万死,奴婢罪该万死!”
&1dquo;何事惊乱?”云湖一凛。
&1dquo;奴婢疏忽,一时受太子妃蒙蔽,致使东宫女官商妤不见踪影!”
&1dquo;不见踪影?”云湖唬地起身,脸色青,&1dquo;商妤,那废人怎会平白不见踪影?”
&1dquo;奴婢等见太子妃已安睡,商妤守在榻前,未敢入内惊扰。待觉蹊跷时,才见netg帏后空无一人,守在榻前之人,竟是太子妃穿了商妤的服色假扮!奴婢等已搜查东宫内外,遍寻不获&he11ip;&he11ip;”女官话音落地,恍如霹雳入耳。云湖呆了一刻,霎时间冷汗密布,再开口语声已哑,&1dquo;现在什么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