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道:“人家主人都同意了,我们客人又有什么推辞的道理?大哥您就在这里歇息着,我们在屋外会在屋外候着。”
何愈的确有些撑不住了,勉强在桌边坐下,抬眼跟有愧道谢,“谢过姑娘。”
姑娘,有愧微愣,似乎何愈从没这么叫过她。
这个词听着怪别扭的,她低下头,不去看何愈平静的眼睛,说:“这位爷还有什么吩咐?”
何愈微顿,半晌问道:“没有了,姑娘早点休息。”
说罢他向她颔首致意,接着又扭头对一名大汉低声耳语道:“把白梁给我叫来,我还有事跟他吩咐。”
有愧也从屋里出去,将铜盆里的血水倒掉,又将染血的毛巾搓干净放好,然后重新从水井里提上来一桶水来。
她的脸倒影在水桶里,她看见这是一张连她都感到陌生的脸,脸颊苍白,双唇嫣红,平凡普通。
她松了口气,他并没有认出她来。
然而,这口气刚松懈下来,却又有一股郁气升起,死死地堵在她的胸口,他还是没有认出她来。
五年的光阴在人的脸上留下深深浅浅的痕迹,她现在已经有二十岁了,不是当年的丫头片子了。五年的光阴也让人的记忆变得模糊,或许即便她的脸还是和原来一样,他也不会记得她了。
掬起一捧水,她伸手拍打在自己的脸颊上。平静的水面被弄乱,让她看不见那抹倒影。
冰凉的水让她发热的脸颊渐渐冷却下来,她伸手按了按自己的胸口,这个地方曾经有一个洞,一个被他的长箭射穿的洞。
“醒醒吧,该睡觉了。”
她喃喃自语道。
回到自己的房间,有愧合衣躺在床榻上。
她的房间连着大厅,和厅里坐着的何愈仅仅隔了一面墙。小童和师父都在另一个房间里,现在早已睡着了,她甚至都听到师父低浅的鼾声和小童的梦呓。
她睁开眼睛,看着眼前那面纯白的墙壁。这面墙壁很薄,薄得让她能隐约听见墙壁那头的人声。她不由自主地动了动身子,将脸凑近了些,那含糊的人声果然变得清晰了,一个男子正在说:“他说是从一不识字的村夫手里收的,”
说话的是白梁,五年不见他的声音变得比以前沉稳得多,“他见里头的图画很有意思,便给了那人几文钱将书弄来了。从那以后他便再也没有见过那个人,更没有见过和这本书相似的图书。总之所有线索到这里就断掉了,再查下去也没有头绪。”
“我知道了,”
接着是何愈的声音,“那本书从书馆老板手里弄到了?”
“弄到了,”
一阵窸窸窣窣地翻衣服声音,“就是这本。”
几声翻书的轻响,何愈开口道:“好。”
白梁道:“这事我觉得怪蹊跷,您说一个乡野村夫手里,怎么会有兵书?他既不识字,又不带兵打仗,要着也没用,又是谁给他的呢?”
两人的声音突然变小了一些,有愧一声没听清,只听见和什么什么皇子。
过了半晌,几声书页翻动,何愈开口问道:“什么时辰了?”
白梁道:“还早,大哥要不要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