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岿《最后的党项》上部五十一,鱼是马的灵魂
巴特尔说的这番话,让李保山他们几个人一时间都错愕不已。如果说在此之前,他们每个人心里对巴特尔或多或少的还有一点点戒心的话,此刻听他说完这一番话,看到他泪流满面的样子,他们已经没有丝毫的戒心了。那么这个巴特尔来这里究竟是为什么,他们也已经明白了一些。
巴特尔抹着眼泪,声音低沉的说“阿古拉泰和洪震海是我们家不共戴天的大仇人,只是阿古拉泰的势力太大,洪震海和手下那帮爪牙又是一帮如狼似虎的大恶人,一直他们在整个达板尔大草原,甚至包括我们这一带山北大草原牧人们人头上屙屎撒尿,人家是我们的王爷,是我们头顶的一片天,我们都是敢怒不敢言。”
早已经怒不可遏的高喜财和刘黑子从狼皮褥子上跳起来,异口同声地骂道,还有王法吗?我操他妈!
巴特尔说“山北大草原也好,达板尔大草原也好,过去这些地方的王爷除了像阿古拉泰是世袭罔替的札萨克,再就是一些小王爷。他们上面那些王爷,又都是和他们穿一条裤子的,哪有什么王法不王法的。我们这些不大不小的牧户,还被人家骑在头上屙屎撒尿,比我们小的那些穷苦的牧民就更不要说了。”
在几个弟兄们一个个咬牙切齿的时候,李保山说“这以后不是改朝换代了吗,尤其是咱们这一带不是完全属于漠南草原地区管辖了吗?那些大英雄们一个个都是能够主张正义的……”
巴特尔说“我们周围的那些牧民们私下里都是这样说的。不过阿古拉泰和祖上在这些草原上的统治,已经几世几代了,对我们这些普通牧民已经形成了非常大的威慑,我们还是不敢轻易有什么动作,担心没有好结果,反倒是打草惊蛇,把我们的小命也搭进去。但是我们这些牧民,尤其是我们家族和阿古拉泰的不共戴天之仇,我们没有忘记!你们几位兄长大哥,相当于替我们出了一口气,报了一部分仇!”
话毕,巴特尔蹭的一下从狼皮褥子上跪了起来,对着李保山他们5个人就磕头。
李保山伸手赶紧阻止巴特尔这样做,但是在他手忙脚乱阻止的时候,巴特尔这一圈头已经磕过了。
不过李保山还是强拉硬拽的让巴特尔坐在狼皮褥子上。李保山说“我们都是结义弟兄,都是18岁,你是17岁,你们叫我们兄长哥哥,我们承受了,但是你给我们磕头我们承受不起。何况你刚才说的这些恩人啊,感谢啊,我们……巴特尔,你是不是搞错了呢?”
看样子这个巴特尔也是一个聪明人,李保山的这一番话还没有完全说完的时候,他就急迫地说“几位兄长,你们绝对是我本人和我们家族的大恩人,我没有搞错!我也理解你们的意思。你们如果在这方面有什么顾虑的话,我一定尊重你们的意思,不会把你们想保密的事情向外面透露一个字的。”
这个巴特尔在李保山他们5个人看来,越来越有意思,越来越让他们感觉到有些亲切和好奇。不过,瓜田李下,李保山他们5个人只是望着他,并没有进一步说什么。
巴特尔继续说“大约三个月前的那天上午,北海子南岸人喊马嘶生那件事情的时候,我们家牧场的两个羊倌正好在这一带放牧。其中的一个羊倌当时在距离你们不远处的芦苇里打猎,为了不要卷入到你们俩边的打斗中,他只好趴在一片茂密的芦苇里躲避了。你们这边生的所有事情,他差不多都听到了,也看到了。还有,不久以后阿古拉泰庄园里生的所有所有事情,我们那个在阿古拉泰庄园里给服务的亲戚,通过非常秘密的渠道也都给我和我阿爸传递了。在庄园里服务的我们家的这个亲戚,很小的时候就没爹没娘,我阿爸对他非常关照,他对我阿爸一直感激不尽。他知道阿古拉泰和洪震海是我们家的大仇人。他也知道我和我阿爸不甘心我叔叔被他们害死,就这么认了。他知道早晚找到一个机会,我们是要报仇的。”
巴特尔口里说的这个人究竟是谁,这会儿李保山的心里差不多有一点点概念了。
巴特尔继续说“你们这些大英雄在阿古拉泰庄园里究竟做了什么事情?如何对付那些恶人的,我和我阿爸心里已经一清二楚了,联想到之前我们那个羊倌,私下里悄悄咪咪的给我和我阿爸说的,这边生的事情,我和阿爸私下里一分析判断,基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在我和我阿爸心理上认为,你们替我们狠狠的收拾了与我们不共戴天的大仇人,你们几位英雄好汉,就是我和我阿爸还有我们家族一生一世的大恩人,从此以后我们要好好的感谢你们!”
李保山他们5个人不经意间互相对视了一眼,李保山正要张口说话的时候,就听到巴特尔说“关于过去我叔叔被阿古拉泰和洪震海害死的事情,让我阿爸非常难过,经常痛哭流涕。他经常把自己喝得醉醺醺的。当时我还小,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等到我逐渐长大了,我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了。一年前,我阿爸单独和我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彻底说了一遍。他说,如果这辈子他不能亲手s了这两个仇人,让我一定要替他了结了这个心愿。你们5个英雄放心好了。关于你们前后做的这些事情,直到现在只有我和我阿爸知道一些来龙去脉。我和阿爸始终把这件事情保密得密不透风。如果你们有什么担心的,我们绝对不会向外面透露一个字,不然待会儿我离开这片草原的时候,就让狼把我吃了!”
刚才在巴特尔说这一番话的时候,李保山一方面一个字没有漏掉听着他的叙述,同时在大脑里迅的思考着,看接下来如何应对他。等他把这番话说完以后,李保山也基本知道该怎么做了。既然人家将之前他们的来龙去脉,已经分析判断得准确无误,而且上百里路程专门来这里和他们认识,要感谢他们,这会儿如果他们拒绝承认这件事情的话,就要伤了这个蒙古青年的心,同时也会让人家认为他们胆小如鼠。
当然以上这都是小事儿,但是因此失去了认识巴特尔和他的父亲,将来有可能通过他们父子与山北大草原好多牧人联合起来,最终形成对付阿古拉泰和洪震海的攻守同盟这条路子,也堵死了。
何况刚才在巴特尔说话的时候,李保山想,既然他们已经和柳擒虎形成了牢不可破的攻手同盟,再加上有二狼山于海明营长对于他们的认可,又有上面那些大英雄们撑腰,现在还在乎阿古拉泰和洪震海这些残兵败将吗?
总的来说,这会儿李保山在大脑里闪现的念头就是,承认这件事情,认识巴特尔要比否认这件事情,失去巴特尔这个朋友,利大于弊。
为此李保山说“本来你说的所有这些事情,在此之前我们是需要保密的,不是我们害怕阿古拉泰和洪震海,是出于不要给我们村里人带来担心害怕的心理。但是既然你把这些话都说得这么明白透彻了,我们至少在你和你阿爸面前就不隐瞒了。”
闻听此言,李保山身边的四个结义弟兄都是一惊。
更加惊喜和惊诧的是,巴特尔一下子扑上来,张开他粗壮的双臂将李保山搂抱着说“我的天啊……大恩人啊……原来我和我阿爸猜测和分析判断的,都是真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