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微微一笑,将她搂进怀里,道:“其实我要谢谢你,想出这么好的办法能把宋姑娘要回来,上一世,我也是在最后的一年才迫使你母亲把她交出来。”
瑟瑟诧异:“母亲怎么肯?”
“我对她说,只要她交出宋姑娘,我就不株连莱阳侯和温家。那时你病得严重,我对其余的人和事皆用心寡淡,根本没有抱希望,只想着最后再试一试,就算对母亲有个交代。谁知,她答应了。”
瑟瑟低头沉默了。
母亲曾对瑟瑟说过,她今生只真心爱过一个人,是那个她曾与之缔结婚盟却终究留不住的人。
看来在这件事上,母亲没有骗人。一个人只有到了最危难的时候,看看她会不遗余力地去保护谁,才能知道她真正在意的是谁。
两人商定了兵来将挡,便各自行动,沈昭让兰陵把人送到瑟瑟这里,而他则带领群臣百僚迎接声势浩大的南楚使团。
说来也是颇为令人感慨,距离上一次南楚遣派使团入长安不过一年有余,沈昭与徐长林再相见时,双方的境遇却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不再是居于辅位的监国太子,而是大秦皇帝。徐长林也不再是那看似莽撞实则精明的世家公子,而是真正走向了朝堂,成为了大权在握,说一不二的武安侯。
今时不同往日,自然不能再让堂堂武安侯屈居别馆,沈昭让鸿胪寺安排了更考究的住处,却收到上表,徐长林说他还想住从前住过的别馆。
这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都由着他。
只是如今正值三年一度的大考,沈昭忙于政务暂且无暇见徐长林,便只让太傅和鸿胪寺遣人陪着,待大考过后,再摆宴为他们接风。
沈昭这样做不单单只是因为分身乏术,只是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觉得那边兰陵要放宋姑娘,这边徐长林又等着召见,两件事聚到一起怕是会出波折,想先等着瑟瑟那边把宋姑娘安顿好了,再见徐长林。
其实本可以把宋姑娘安顿在宫外,但沈昭有顾虑,他知道兰陵的手段,且现在自己对于京畿的掌控还是不够,宗亲外戚怀鬼胎者不在少数,万一出个什么差池,岂不是悔恨终生。
与其把宋姑娘放在宫外,倒不如放在宫里,至少在沈昭的眼前,不怕被有心人利用。
尚阳殿里,阳光和煦的午后,兰陵带着宋姑娘来见瑟瑟。
母女两经过前面的事,再见面确实有些疏离,隔着一个宋姑娘,好些话也难出口,瑟瑟见宋姑娘一身打扮颇为素净,便借口让婳女带她下去更衣,把人都支开了。
兰陵坐在榻上,端起茶瓯抿了一口,饶有深意地看向瑟瑟:“她叫青叶,是我给取的名字。”
瑟瑟点头:“宋青叶。”
兰陵笑道:“就叫青叶,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她倾身靠近瑟瑟,含了几分神秘与幽惑,低声道:“知道母亲为什么给她取名叫青叶吗?那是因为她在你面前就只能是叶子,是陪衬。”
瑟瑟正要端起茶瓯,闻言,手抖了抖,几滴茶汁从瓯里溅出来,正落到手背上。
兰陵看在眼里,轻蔑地勾唇:“母亲曾经是想把最好的给你,可惜,你不领情。瑟瑟,你善良,你怜悯众生,你要为了主持所谓的正义而把自己的后路斩断。母亲不再拦你了,只是我早就对你说过,我和沈昭,你只能选择一方,既然你选了他,那就把条路走下去。以后,你就不再是兰陵长公主的女儿,而只是大秦的皇后。”
瑟瑟的嘴唇翕动,想要说什么,可终究还是咽了回去。她双目莹莹,平静地看着兰陵,说:“好。”
兰陵扫了她一眼,敛袖起身,头也不回地出了殿门。
外面艳阳炙烈,天空湛蓝,万里无云。瑟瑟外头看向窗外,目送着母亲顺着云阶走下,渐行渐远,直至背影消失在宫阙瑶台之间。
她低头沉默了许久,婳女领着宋青叶过来了。
婳女给宋青叶换了身芙蓉色鲛绡纱襦裙,襟前绣了几朵颇为别致的梅花,发髻也重新挽过,敷过铅粉抹了胭脂,将那稍显苍白的脸修饰得多了些神采。
可依旧是冷艳寡淡,低垂眉眼,不怎么爱搭理人的样子。
瑟瑟让她到自己跟前坐,亲手给她斟了一杯热茶,试探着道:“我听母亲说你叫青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