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不依不饶又闹起来,她觉得心烦,拿起来按了拒绝接听,然后拆开后盖,迅地取下电板,把七零八落的手机扔在枕边。谁规定她必须大方得体?
房间分机响了,周桥呆呆地听它响了又响。终于停了,她赶紧拔掉电话线。这一番折腾,可怜的杯子真的掉地上了,碎成几大片。她懒得收拾,直着脖子干吞了片药,睡吧,睡醒都好了。药没下去,哽在嗓子眼,苦得她连打恶心,不上不下好半天。
周桥快被自己气死了。她关了灯,睡不着也得睡,赶紧念经,“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
翻来覆去只记得这几句。记本电脑放在写字台上,上网一查就能知道,平时轻而易举的事,今天却难得像爬山。
风呜啦呜啦掀动玻璃窗,丝丝缕缕透过缝隙钻进来,周桥觉得似梦非梦,房门轻轻推开了,他背后是走廊的灯光。他还回头和别人说了两句话,她努力想听清是什么,他们的声音却很低。她恍然大悟,梦里的对话都是假的,境由心生,希望他来,所以他出现了。
是-真-的-想-他-来-吗?
她的思路缓慢地转动,有点吧,如果他在身边,可以替她倒热水,查资料,聊天。如果他在身边,起码能够分散部分注意力,免得头重得快掉下来了。
门关上了,房间里剩下夜灯的光线,他站在床边看她。她几乎能感觉到他衣服上的寒气,外面很冷?一定是梦魇了。周桥喃喃道,“远离颠倒梦想…”
聊斋志异说的,金刚经能驱邪,不管落入何种黑暗,只要诵读此经,就能四下皆光明。但经文是什么?她拼命地想,却想不起来,拿到手的考卷没一个字看得懂。她仓惶地东张西望,半空中有个声音,“你体温很高。”
没有考试了,她嗒然清醒,不是梦,是他真的来了,他先用手背后用手心按在她额头上,“吃药了吗?”
“你怎么来了?”
“电话打不通,总台说你病了,今天没出门,我就来看看你。”
他慢腾腾地转身脱外套,“为什么不去医院?”
“感冒而已。”
喉咙又干又苦,“我想喝水。”
他找了会杯子,在地上找到了,小心地捡走了碎片。周桥听见洗手间哗哗水声,他洗干净了漱口杯,又用开水烫了下,倒了半杯水,拿在手里使劲地吹。
是想吹凉水吗?笨,得多久啊,她快干死了。周桥低声指挥他,“放冷水到台盆,把杯子放水里,一会就冷了。”
他照着去做了。
她想到另一个问题,“她们怎么放你进来了?”
他握住她的手,贴在他的脸上,“说服力,还有我的人格魅力。”
她咧开嘴笑了,臭美么。“我刚入公司是做技术支持,那时不知天高地厚,想改行做销售。打过很多次报告,烈女怕缠郎,老大吃不消了,对我说,秦,给你机会,今天如果你能说服我,我给你签字。他给了我一个小时,我用了49分钟达到目的。”
好个烈女怕缠郎,她默默嚼着这句话,他却扶起她,“水应该能喝了”
喝了水,她想到个问题,“明天你上班?”
他答得很轻快,“那是我的事。”
他开了床头灯,仔细看药品说明,“烧一天了?送你去挂水?”
周桥摇头,“这里只有卫生院。”
她还不想冒险去尝试,“再倒杯水,我还是吃药吧。”
服侍她吃过药,他在她身边躺下,关了灯,“睡吧,有事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