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惶惶的法警上前遮盖白布,不小心触碰到一块烂肉的女尸,尸体的一粒眼珠从变形的眼眶滚出来,“啪”
的落地,
惊呼尖叫声此起彼伏,学生们呼啦一下散开,罗翔像一只摇摇欲坠的风筝摇摇摆摆——此情此景梦里也是见过!
一位同年级的男生胆大,还敢瞧着罗翔打趣,“某人神态不对,难道是你始乱终弃了她?”
“滚你的。”
罗翔烦躁无比,惊恐无比。
回到宿舍,罗翔倒在床上动弹不得,拧自己几把才确信不是梦里,但他更确信下午的梦不是梦。
女生名叫朱珠,江城人,农经系大四学生……
到晚上时,女生跳楼案件的前因后果在同学中疯狂流传,效率和准确度远远高于警察叔叔。
贾宝玉溜到罗翔寝室故作神秘散布谣言,“朱珠和雷履平是恋人,雷履平的毕业志愿是去大西北支边,朱珠不同意,执意要他留在江城,因此酿成惨剧。”
罗翔的室*友,五零二寝室以及本宿舍楼第一高度,一米九二的许青许大瘦子打断贾胖子的话,“嗤,你的是官方说辞,冠冕堂皇不抵用,真正原因是雷履平移情别恋!”
贾宝玉白了许青一眼,强行索要了一支烟,辩解道:“老子才说了第一种论点嘛。”
寝室里几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开始争论,罗翔放下蚊帐来个眼不见心不烦,却知道朱珠自杀不仅因为雷履平移情别恋更有怀孕的刺激。这时候未婚先孕的压力,不是找人做一次人流手术那回事。
贾宝玉掀开罗翔地蚊帐。诧异叫道:“某人今天怎么了?不像包打听罗大官人地作风。”
罗翔上铺地小白脸刘宏垂下半个头。趴在床框边下结论。“他一直暗恋朱珠。伤心欲绝中。”
“去你地。”
罗翔把贾宝玉一张大胖脸推出蚊帐。抬起脚丫臭跑刘宏。自个儿盘算朱珠事件地后遗症——雷履平快死了。
朱珠地家人都在江城。父亲老朱虽然是普通工人但有乱世枭雄地天赋。文革期间借东风起家。靠打砸抢当上革委会主任。拨乱反正后入狱八年。几年前老朱刑满释放。默默无闻了一段时间趁计划经济到市场经济地转轨又再次冒头。先是用关系户批条子倒买倒卖紧俏物资。后又涉足制造业。现在已经身家过百万。有一家生产模具地厂子。
老朱本来可以成为更出类拔萃地人物。但匹夫一怒毁了他全部人生。老朱见到女儿惨死地惨样当场昏厥。最迟明天下午就会带人绑架雷履平。然后在市郊孔家营地仓库里严刑拷打。把小雷折磨得五体不全。三天后。可怜地学生在警察解救时误中流弹一命呜呼。老朱虽然有人说清。还是被判了十年。
罗翔不想看到这个玉石俱焚地结局。雷履平虽然有罪。但罪不及死;老朱更令人叹息。以他地能耐应有大作为。十几年后出现在《福布斯富豪榜》也未可知……梦不到一切地罗翔不知道朱华东进监狱没多久就病死!
第二天,罗翔骑着一辆二八圈的永久出现在孔家营。
一天前梦境里的孔家营和现在完全不一样,号称都城交响乐的moma艺术造城雄踞于此,哪像罗翔眼前土坯房和砖瓦矮楼混杂,三轮车和拖拉机共存。
罗翔的运气很好,才问第三个村民就打听到“实力模具厂”
的仓库所在地,七拐八拐骑车过去。一眼看见砖瓦平房外停着一辆小货车,但库房门紧闭。
罗翔停放好自行车,手指哆哆嗦嗦摸出一支香烟点上,踌躇良久才踏灭了烟头,一步一犹豫地走到门前,拳头“哐哐哐”
敲响木门。里面长时间无声无息,横下一条心的罗翔也不含糊,用脚踢踹大门,大有不开门不罢脚之意。
一分钟后,门被打开一条缝,一个络腮胡的大汉凶神恶煞的叫道:“小兔崽子,找死呢?”
“我找朱华东,他改名叫死呢?”
罗翔不耐烦的说道。
大汉楞了楞,张嘴大骂:“你***……”
“老暴,谁?”
仓库里有个男人大声问道。
络腮胡伸头朝外左右看看,一把拽了罗翔进门,“哐啷”
锁门,推攘他向里走,“大哥莫名其妙的毛头小子一个!”
罗翔被推得踉跄向前,勉强站稳就朝四处张望,这是一间被五层板隔出的小房间,右边一扇小门走出三个人,领头的中年男人阴沉着脸,他就是朱珠的老爸朱华东。
朱华东有一个宽广无比的额头,乌黑的头异乎寻常浓密,乱糟糟的好似梳子从未在上面光临过。他的鼻子宽大,又短又方。
朱华东在罗翔面前站住,盯着他不说话。那张狭窄的脸上长着一双细小又深陷的眼睛,射出犷野忧郁的目光,使所有见到的人不禁震动。
“你,是谁?”
朱华东冷冷问道。三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包围了罗翔,眼神都很凶横。
罗翔听见隐约的哭泣声,暗想可怜的小雷一定在受苦,他强行定神保持镇静,用预先准备的答道:“朱叔叔,我是朱珠的同学!”
“珠珠!”
朱华东的身体微微颤抖,闭了几秒的眼,睁开后慢慢说话,“你来做什么?”
他的话音很平静,但露出结实的牙床,似乎可以咬碎核桃。
罗翔的两条腿沉重得很,拖带得他的身体都不堪重负,他强忍害怕说道:“朱叔叔,您别做傻事!”
“什么?”
朱华东大叫起来,一把抓住罗翔的衣领,强有力的手臂几乎把他拎得双脚离地。
艰难呼吸的罗翔吃力说道:“我找过雷履平,他不在学校,他一定被你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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