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松晏一言不地扭头望向窗外。
他说不清楚是何感受。沈万霄害得他们狐狸一族自神坛陨落,此后只能做妖,在人间苟且偷生。照理说,听闻沈万霄死讯,他应该是开心的。可偏偏怅然若失,心口闷,就好像有东西蒙在脸上,不止挡住刺眼的阳光,也挡住新鲜的空气,缓慢而不容置喙地让他窒息、丧生。
窗外烈阳高照,微风吹拂。松晏一动不动地看了许久,久到泪眼朦胧,心如刀绞。
步重见他这般难过,不禁有片刻失神,一时间恍惚起来,不知此举是对是错。他不太自然地背过身,掩唇轻咳一声:“松晏,观御那家伙活得也够久了,死了指不定是件好事,你也别太伤心。。。。。。天底下比他好的人多的是,你不必一心只朝着他。”
他没骗松晏,那日在崖下,沈万霄确实死了。万箭穿心,人都快被扎成了刺猬。但他也没明说,沈万霄不是死在聚浪之下。
出于私心,他并不想让松晏再与沈万霄有任何纠葛。
重蹈覆辙,最后覆水难收,结局终还是生离死别。
刻骨铭心之痛,一次足矣。
松晏低头抹掉眼泪,再抬头时安静地注视着步重:“他没死。”
“松晏,生死有命,他的命数就到这儿,你……”
“沈万霄没死。”
松晏不等他说完,便掀开被褥下床。但他起身太快,随之而来的眩晕险些让他摔倒。
步重急忙扶住他:“小心!”
等眼前的漆黑褪色,松晏呆呆望向窗外,倏然没头没尾道:“今天天气真好。”
步重一愣,虽不知他为何这般说,但还是应声道:“最近天气确实不错,风也不大。等你伤好些,咱们就去外头逛逛,刚好这几日空闲,我教你骑马。”
松晏没说好与不好。他抬手拂开步重搀扶的手,情绪格外低落:“我记得你以前同我说过,假若天神陨灭,那么半月内,天界大雪落,人间日光绝,鬼域青灯燃。”
步重身子一僵。
松晏低下头,轻声问:“你为什么要骗我?”
“我。。。。。。”
步重欲言又止,攥紧的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他无法开口,因天道有意封存那段过往,每每提及,口不能言,手不能书。
久久得不到回答,松晏扶在窗沿的手有些抖。
从小到大,无论两人争吵过多少次,他始终视步重如手足,甚至如果有人要拿他的命去换步重的命,他都会义无反顾。但现在,这个人面不改色地朝他撒谎,与他说曾救过他命的人死于非命。
“啾啾,我……”
步重挣扎良久,松开紧攥着的手,勉力从嘴角牵出一丝笑来,“对不起,我只是想要你们离远一点。”
松晏回头。“啾啾”
是他的小名。
被扶缈捡回骆山后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学山上的鸟叫。再加上“啾”
音似长久的“久”
,扶缈便成日叫他“啾啾”
,盼个长命百岁的好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