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花春想狐疑地打量吊儿郎当的方绮梦,接着又朝那个散漫的背影瞅去两眼,然后果断摇头再摇头,表示才不要去惹那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家伙。
孰料容苏明突然转回身,正好与花春想四目相对。
花春想低头避开容苏明,后者阔步过来坐在了方桌前,与花春想面对面,不动声色给坐在手边的方绮梦递了个眼神。
方绮梦会意,嘴里咬着只剩下半根的麻条,漫不经心瞥向离小吃摊一射之地的斜对面。
“咳咳……”
容苏明清清嗓子,与方绮梦交换眼神,旋即招手唤来小摊主,要了三四个水晶柿子。
年轻的小摊主勤快,手脚麻利送来几个又大又饱的水晶柿子。
容苏明用软管插了个头儿最大的,伸手推给对面的人,嘴边抿起道深深的小括弧:“这么大个儿的,能吃得下么?”
“约莫是吃不下的,”
花春想注意到方绮梦谨慎的视线,便主动配合那两人。
伸手指着容苏明面前剩余的柿子饼,左右挑了挑,她道:“那个那个,我要吃最小的那个,”
说着,探身把大个儿的也推回给容苏明,正好挡住方绮梦半个身子:“这个你吃罢。”
没料到花春想在盯人打掩护这方面竟然无师自通,容苏明欣然将两个水晶柿子调换。
待脂粉铺子里出来的那人钻进路边马车,而后马车徐徐走远,方绮梦捏起管子戳进个柿子里,鼓着嘴小声嘟哝道:“我的个娘呀,狗眼都快要瞎了……”
嘬着软木管的花春想立马明白了方绮梦话中之意,顿时羞得想钻进桌子缝里。
桌子底下,容苏明不客气地踢了方绮梦一脚,似笑非笑道:“你看清楚没有啊,可当真走远了?莫再像那次一样被人杀个回马枪,忒丢人。”
“……”
桌子底下,方绮梦冒着被无良东家扣薪金的风险将脚踹了回去。
而且她还踹到了。
而且容苏明还破天荒没再踹回去!
方总事一愣,旋即捧住心口咯咯咯咯笑起来,朝那边努嘴,乐不可支地撺掇花春想道:“夫人,那家的脂粉堪比丰豫和十八铺,容苏明出门前特意多揣了银子,您不给她花完她心里会不舒畅的哦。”
这话调侃味儿十足,花春想吃着甜蜜蜜的水晶柿子,拿眼偷瞧对面坐着的人。
容苏明警告般瞪方绮梦一眼,生怕她个嘴上没把门的家伙,再语不惊人死不休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疯癫话来。
方绮梦急不可耐,大口吃下最后几口柿子,叫小摊主将剩下的麻条打包,自己撒丫子朝脂粉铺子奔去。
“她就那德行,爱胡说八道,”
容苏明结了帐,拎着打包的麻条与花春想往脂粉铺子去:“你不用紧张,咱们就是去那家铺子转转,若瞧见有喜欢的东西,买些用也是好的。”
花春想犹豫须臾,扯了扯容苏明的风衣,让她附耳过来,问道:“你是丰豫大东家,这样跑去别人家铺子里买东西,会不会让人误会?或者说会不会有何忌讳?”
容苏明:“这个啊,我记得香行有不成文的规矩,说是不能随意串门,但我们没有这规矩,再说,我当真只是去那家铺子看看,无妨的。”
花春想:“无妨的话方才你是在避着谁?”
“你这丫头!”
容苏明一愣,屈指在花春想脑门上弹了一下,“我说什么你听什么就是了,在很多事情上,有些话能说出来,有但些话心里知道就好,太聪明会吃大亏。”
花春想捂了下脑门,借此机会别有所指道:“我知道自己不是块做生意的料,你的意思我懂,但我至今尚做不到。”
“那是因为……”
容苏明眉心微蹙,似乎有什么话想说,结果被去而复返的方绮梦打断:“你两个怎么磨磨蹭蹭的,再晚些好东西就都没了!”
花春想被方绮梦拉着离开,容苏明歪头挠挠下颌,觉得目前的确不是个开口的好机会,只能暂且作罢,准备将来另寻机会。
……
个把时辰后,迦南不知从何处寻来脂粉铺子。
容苏明松了口气般,将买下来的东西悉数让他拿着,几人落落大方离开这里。
迦南有事跟家主说,容苏明领着他走在最前面,二人后头,方绮梦叽叽喳喳和花春想说个不停,容苏明间或侧耳,隐约听见两人在说当下最时兴的花钿样式。
回到落脚的小宅子,几人甫下马车,花春想就看见门外几根栓马桩上全栓着高头大马,打眼细看,能从马鞍侧边看见“丰豫”
二字,是铺子里的马匹,待她收回视线,身边已没了人。
最先下车的容苏明什么话都没说,早就经领着方绮梦和迦南步履匆匆进门,径直往书房去了。
剩花春想一人还呆愣愣不知所措留在原地,幸好有老刘头屋里那口子领着几个丫鬟及时迎出来,才免去花春想的尴尬。
去往书房路上,方绮梦小跑两步追上阔步急行的人,委婉提醒道:“你方才是不是忘了什么?”
“不是有人出去接了么,她没进来还是如何?”
容苏明瞥一眼追到身侧的方绮梦,道:“若是余庆楼那边没别的事了,不若待会儿你就收拾一下先回城罢,铺子里这时候不能没人拿事。”
方绮梦咂嘴,靠近容苏明,用手肘拐了她一下,低声道:“你这样对人家是不对的,你好歹顾及下人家的身份和心情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