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巫婆,欺人太甚了。难道真以为她没本事?在那里她是因为没有准备没有工具,所以发不出威力。现在她可不怕的。放下手臂重重一拍大腿,她皱着眉头大喝一声。“老七,拿我的家伙来!”
苏致远愣一下,啊的叫了一声。随后便跟弹簧似的跳起来,蹦过去拎起大皮箱打开来取出那只檀木盒,送到她面前。苏平安盘腿而坐,把盒子放在腿上,打开来伸手抓出一把符纸,想了想又塞回去,摸了四张出来拍在面前。凝神闭眼,她伸出一根手指头在印泥上重重一擦,飞快的画好四张符纸。闭着眼伸手一夹,一扬,四张符纸像飞镖一样刷刷贴在房间天花板的四个角落里。符纸一到位,苏平安又凌空画了一张符,手指一弹,大喝一声。“破!”
顿时四角的符纸金光一闪,房间里响过一阵闷雷似的轰鸣。轰鸣过后,她才缓缓把手放下,轻轻拍在腿上的檀木盒上。苏致远这才小心翼翼的凑上前。“师傅,有人捣鬼?”
苏平安闭着眼冷哼一声。“雕虫小技,不足为惧。”
苏致远连忙点点头。“师傅你真厉害。”
苏平安睁开眼瞥他一眼。“不厉害怎么当师傅。”
“是是。”
把檀木盒往身边一方,她松开盘起的双腿,手心在裤管上擦了擦,歪着头心中一动,便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浅笑。伸手朝苏致远一撩,带着笑意说道。“老七,把那只锡盒给我拿过来。还有,再给我那一块手帕。”
苏致远不知道她要干嘛,但师傅一旦笑得这样开心,就肯定是要做坏事。把锡盒连同手帕都交到她手里,他侧身坐在床边,看她变戏法。苏平安把锡盒里的金山装都倒出来扔在一边,然后把空荡荡的锡盒摆在床上,再拿起那块手帕,一折两折就折出一只雪白滚圆的大老鼠。把老鼠塞进锡盒里,她闭上眼睛,手指在盒子上画符,嘴里还念念有词。两片薄薄的小嘴巴也不知道念什么,太轻了太快了,他根本听不清。反正是念好咒画好符,她就笑嘻嘻的把锡盒小心翼翼的端起来,摆在床头柜上。然后很欢快的朝他打了一个响指。“老七,给我再烧一个烟泡。”
苏致远拿起手里的烟钎在给她挑出一坨,在烟灯上烧好了填进烟枪里,递过去。她接过烟枪的同时还把烧过的烟钎也夺了过去。一边呼噜呼噜的抽烟,一边把烟钎的尖头朝下,往锡盒里那只雪白滚圆的布老鼠身上狠狠的扎下去。她扎的慢,但下手狠,烟钎慢慢的戳进去,把这布老鼠戳穿。戳穿了还不罢休,还把烟钎子扭两扭,然后提起来,又戳下去。如此反复好几次。苏致远就看着她一边抽烟一边戳这只布老鼠,抽几口戳几下,一边戳一边笑,自得其乐。一直戳了有十来分钟的样子,锡盒里的布老鼠突然砰的一声就冒起一团火,瞬间就烧成了黑漆漆的一团。苏致远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抓起旁边喝了一半的汽水往锡盒里淋,把火浇灭。这一下,灰烬汽水弄的到处都是,很是狼狈。苏平安却看着床头柜上的狼藉一片,把手里的烟钎往地上一扔,仰头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拍手。“让你咒我,这下你可心痛了吧。哈哈哈哈。”
苏致远看她笑得像个捣蛋成功的孩子,真是好气又好笑。摇摇头,到同样狼藉一片的浴室里拿出一个毛巾,自顾自打扫起来。那一边,苏平安笑够了,便又捧起烟枪爬到床头前,凑在烟灯上呼噜呼噜的吃烟。她安静下来,整个人便又恢复淡定从容,再一次的仙气飘飘了。苏致远松一口气,心想师傅总算又正常了。生死斗1从短兵相接到遥控斗法,苏平安知道兰芝这个巫师法力高深,绝非泛泛之辈。心里懊恼这笔生意不好做,但既然接了老六这笔生意,便没有回头的道理。正所谓开弓无回头之箭,除非她是不想要自己这块招牌了。何况现在她已经插手了这趟浑水,那兰芝也一副宿敌旧怨的架势,已不是她想抽手就能抽手。这种生意,从来就没有抽手的道理。非得一分高下,你死我活。按理说不打无准备之仗,何况这还是一场明摆着的硬仗。然而时不与她,她等得起老六等不起。若是由着她准备,那还不如直接把定金退还,让老六拿去买棺材更省事。可这种脸,她是丢不起的。虽然老六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是个忘恩负义的一个小兔子。然而此刻讲的不是师徒情分,而是生意经。生意就是生意,做生意没道理去管老板品性如何。只要他付得起钱,她就该全力以赴,做到最好。毕她是苏仙姑,可是一块金字招牌。万全准备来不及,那就另辟蹊径,剑走偏锋。条条大路通罗马,此路不通还有一路。这种事,她有一肚子的歪门邪道,不算难。只是她是苏仙姑,此等阴损肮脏的差事就不必亲力亲为。否则,养徒弟又是为了什么呢?把仅剩下的好徒弟苏致远叫到身边,咬着耳朵叽叽喳喳一翻吩咐。苏致远凝神细听,用一半心思把师傅种种匪夷所思的细致嘱咐牢记在心,另一半心思则心神荡漾的嗅着她沐浴后的芬芳。苏平安身上的香味十分之复杂,从香皂香波到香水雪花膏,她就跟香堆里爬出来似的,一身喷香。论说不管是谁,弄这么一身的喷香在混上人的味道,就该混成个四不像,让人作呕。然而师傅就有这个本事,无论何种香味到了她的身上,都不会串味也不会变味。种种香味各司其职,香的泾渭分明,耐人寻味。混合在一起虽然杂乱,但也是一片繁花似锦的杂乱,别有一番热闹滋味。秋老虎别有一翻燥热,师傅跟屋子里的热水龙头过不去,是天天要洗澡。每每洗的喷香四溢,也不知是要香给谁看。若是就香给她自己看,那师傅可真够臭美的。苏平安嘱咐完了,便潇洒一挥手指。苏致远不露声色的直起身,连眼皮都不抬,转身退了出去。退到门外,他一边往外走一边像一头老牛似的,把刚才所嗅所闻在心里反刍了一翻,细嚼慢咽的来回品尝。更觉意犹未尽,回味无穷。苏致远得了她的令,支了三万块法币,便出门办事,替她准备去了。师傅在外不是仙气飘飘就是鬼气森森,不管是仙还是鬼,总之等闲是不能与凡人交往。故而生意场上与人打交道,都得靠他。他虽然不喜欢降妖捉鬼,但和人打交道做生意却是无师自通得心应手。他三教九流都能结交,专做歪门邪道。奉天他虽然不熟,那不妨碍他拿钱办事。这年头,人可以跟人不熟,但人是一定会跟钱熟。没钱,人人都和你不熟。有钱,谁都是你的朋友。三万法币拿出去,他立马就办好师傅交待的事情。生死斗2他用三万块钱给苏平安买了五张四寸宽六寸长的人皮。这五张人皮都是新鲜活剥,先用烙铁把人生生烙死,趁着还有一口气的时候,从背后心窝处剥下这一张长条形的皮。这张皮活着剥也不好,死了剥也不好,非得这将死非死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最好。这剥皮的手法也有讲究,不能带肉,要的是皮,带上肉就硝不平整了。割下来的边缘也要平整,歪歪斜斜凹凹凸凸,就不像样,用起来不顺手。剥下来之后立即要用草木灰硝熟,血水脂肪都刮干净,再涂上一层薄薄的汞水防腐,然后用两张薄木板压平,放风口阴干。如此这一翻生活,非得有经验的老师傅来做才顺当漂亮,若是生手,怕是还没下刀就先自己被吓死了。故而这也是一份技术生活,师傅的工钱贵的有理。从拿钱出门到拿回五张人皮,苏致远花了两天时间。其中一天半是用来找人做这笔生意,及至找到了人一手交钱一手拿货,就不过等了半天而已。说真心话,这么小小的五张皮用三万块钱,是被敲了竹杠,而且是大大的竹杠。若是在青阳县,苏致远敢打保票他能用不到五千块的价格就拿下这笔生意。这又不是他第一次给师傅做这种事了。乱世之下,五条人命能值多少钱?街上插草标明码标价的卖也不过十几块大洋,像牢里的死囚,街头的花子,更是一分钱都不值。花上几百块就能买动亡命之徒谋财害命,上了千连伤天害理的事也不在话下。杀个人剥个皮哪能用得了上万?何况一个也是杀,两个也是杀,五个都能来一个折扣价,属于多买多送。奉天刚刚经过战乱,人命是更不值钱。但对方要价两万五,纯粹是欺待他们师徒人生地不熟。苏致远明白过江龙不压地头蛇,只好破财消灾。并且索性大方了事,纯当交个朋友二一添作五,凑整三万交于对方。一是全权委托对方,他自己省事。二是人在江湖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子,横竖是花师傅的钱做他的人情,何乐而不为。奉天是的好地方,大地方。满地都是来钱的买卖,他留着一条人脉,将来总能用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