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乙从宫卫那儿接过,瞧了眼信封,干净无一字,而后才拿出里头的麻纸,展开仔细看阅,只见胸口起伏渐起,怒气团起蛰伏其中。
站在两步之外的羊元君发觉后,连忙伸手抚向其胸口,小声埋怨着:“来时医工还劝大郎你少动些怒,肝火过旺。”
闻得这话,李乙果真渐渐平静下来,扫向殿下:“你家主人可还有何话让你带来?”
童官点头,如实转达大爷的话:“高陵郡,安珠玉。”
安珠玉。。。
安。。。珠。。。
李乙不知想起了什么,哀痛与恨意轮番在眼中登场,好不容易才忍下这股燥怒:“告诉你家主人,孤知道了。”
童官也马上起身,回去交差了。
看着人离去,羊元君好奇的开口相问:“可是朝中出了何事?”
李乙似是不愿多谈,只简单的说了句“安福姑姑”
,随后命宫卫速去高陵郡一趟,子时必须回来。
。。。
入夜之后,几匹马飞疾于官道上,行至缈山地界时,齐勒缰绳,进入另辟的山道,到了半山腰,往上皆是山阶。
几人下马,带着一名妇人,快步往山顶去,丝毫不顾及妇人的身子是否吃得消。
进了天台观,直奔静室。
立在空旷坛场的羊元君望着这一切默然不言。
。。。
静室内,灯盏昏暗,却足够瞧清妇人的发髻凌乱与满面脏污,她屈膝跪在冰凉的砖地上,指缝里也尽是污垢。
始终低头不敢言。
只是那人也不说话,像是要逼着她先开口一般。
她慢慢握紧手,指甲嵌入掌心,抬头看去,当年才五岁的孩童已长成了位风神俊朗的郎君。
妇人干瘪的嘴唇一张一合:“二十载。。。同在建邺,今日却才得相见,俗话说侄儿类姑,倒是真不假,大郎便极像贵主,尤其是那眉眼。”
“转眼二十载,孤长大了,你也老了。”
李乙居高临下的瞧着,语气中所裹挟的是天下的生杀大权,他已不再似儿时那般无力,“孤入主东宫,而你将赴黄泉。”
“大郎出生时,我还与贵主同去看望过,抱过你。”
妇人要忆往事,可李乙只道:“你背叛了小姑姑,罪该万死,挫骨扬灰也难解孤心头之恨。”
安珠玉。
安是安福。
珠便是她最信任的御侍朱玉。
安珠玉三字当年被安福公主绣在丝帕上,相赠给了这位御侍做生辰礼物,而这个人竟敢连同那个郑戎打死小姑姑。
二十载来,一想起她在郑府做姨娘,杀意便忍不住的腾起。
妇人咬唇落泪,欲语泪先流:“大郎说的是,可我若死了。。。那才是对贵主的背。。。叛。”
李乙扭过头去,不愿再听这些伤春悲秋的滥调陈词。
面对旧人的不解和冷脸相对,妇人捂脸痛哭起来:“当年屋中,死去的不止贵主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