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护茫然。
他想说不能这么做比喻,他是顶立门楣的男子,女子出嫁离家理所当然,放在男子身上就是莫大的羞辱。
但脑海中又有一道声音告诉他这个比喻没有错,白秀玲遭遇的苦楚,就是刚才的比喻中落到他身上的折磨。
……修订律法,哪里要区分什么男人女人。今日有性别之分,来日岂非有贵贱之别?是他险些想岔了。
崔护躬身行礼,真诚道:“臣不服,臣不肯认。多谢殿下指点,臣知晓了。”
沈明恒“嗯”
了一声,“所谓律法,至少要让天下人服气才行,尤其,你最该考虑到的,就是当事人的无奈。”
崔护再度躬身:“臣领命。”
“不着急,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你得听到无可奈何者的枉自嗟叹,设身处地体悟他们的愁苦、绝望、悲伤,也理智地思量后果,然后你自会知道该怎么做不要为了杀人去设立严刑峻法,你的目的是警示,是救赎。”
沈明恒说。
崔护正色道:“臣谨记。”
这自然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活,身为百官之手的周言安周丞相理所当然要为君分忧,他出列行礼:“陛下,臣斗胆举荐几人。”
“可,你下了朝拟个名单呈上来给朕。”
“遵旨。敢问陛下,此事何人主领?”
举荐归举荐,律法这种关系到一朝根基的大事,主事人还是得问一下皇帝的想法。
皇帝觉得,这种关系到一朝根基的大事,得问一下太子的想法。
沈昱问:“太子觉得呢?”
沈明恒还真有想法,他问:“四弟,你可愿领此责?”
上朝开小差走神忽然成为全场目光中心的四皇子沈珏:“……啊?”
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沈明恒说了什么,没忍住惊讶,脱口而出:“皇兄真让臣弟去?”
他是皇子啊!有继承权的那种皇子啊!
而且他还确实有野心,年前刚为了夺嫡陷害过沈明恒。
沈珏目光复杂。
皇兄,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真要让他有机会沾染权力?
这是大度,还是施舍?
他用余光看向朝堂上小猫三两只般的四皇子党,能有这些人,还是看在他母家的面子上。
他们似乎并不激动,也未见多兴奋,连笑意都微薄。
确实啊,只要沈明恒不死,谁能动摇他的地位呢?
朝臣们也只是略微诧异了一瞬也就恢复了平静,还在心里感慨太子殿下果然纯善。
他们不像沈昱,会思考万一手足相残时沈明恒是否会有为难。
他们只站在皇朝的角度,确信即便给皇子们一块富庶的封地,再封他们为藩王,甚至再给他们一支军队,只要沈明恒还在一日,大夏就不会生乱。
沈珏只觉得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出什么感觉。
他沉默片刻,躬身长揖:“臣弟领命……臣弟谢过皇兄。”
其实以沈明恒的地位,他只要一句话,甚至只是对他们露出一个不喜的表情,沈昱绝对会让他们消失在沈明恒面前。
但沈珏必须承认,沈明恒保全了他们许多次,也极尽所能,给了他们最大限度的自由。
是怜悯也好,是看不起他们也罢,他也该学会感恩了。
沈明恒微微而笑:“正好,今日白姑娘这事便是第一例,你们商讨一下该如何立法,也算作以后的磨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