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约每天一条电话,时间不定,但真的一天不落。
许彤闲聊时提起科室里小年轻们谈恋爱的事,有个男医生天天午饭后给女朋友打电话。许连雅偶然问起,她爸爸年轻的时候会不会也天天给她打电话。
许彤的眼神有瞬间愣怔,许连雅才想起失语。
其他人家家里,老人含饴弄孙的时候可以云淡风轻地与后辈提起往事。许连雅却要避开雷区。
“应该不会吧,爸爸那么忙。”
许连雅亡羊补牢地说,想匆匆结束话题。
许彤说:“谈恋爱了?”
“嗯?”
“我说你。”
“没有……”
许连雅说,“我只是……我只是突然好奇……没有别的意思。您要不想说,就当我没有问吧。”
许彤哪能听不懂她的意思,随意一摆手说:“都过去十来年了,有什么不能说的。我都活了一大把年纪了,难道还看不开么。”
许连雅无话可答。
“你那个爸爸啊,忙起来几个月不见人影,尤其那时候打电话还很不方便。”
“也是。”
“不过有一次,应该是你几岁的时候,他在外头,托人给我捎了句话,说,要过大概多少天才回来。我就好奇了,以前他都是要回来就直接回来,从来没有过预告。”
许连雅听着,上身不由稍稍前倾,催促着:“然后呢?”
“然后啊,然后我就问送信那人老雷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许连雅心里不由跟着咯噔一下,几乎无意识地跟着问:“出了什么事?”
许彤朝腹部比划一下,“挨了一刀。”
许连雅缩了缩脖子。
许彤有点牙痒痒地笑了笑,“嘿,送信的也是年轻人,经不住我逼问,就全招了。你那个爸爸,怕我担心,不敢告诉我。可后来还不一样知道了。两个人处久了,一丁点异常都逃不过对方的眼睛。”
许连雅莫名有股浮在云端不着地飘忽感,“你去看他了吗?”
“去啊,不知道我肯定不去,都知道了难道还能不去?”
许彤说,“我见到他就先把他给骂一顿,要瞒着也不瞒紧一点,放什么烟雾弹。”
许连雅默默垂眼,看着搁在膝盖上的手指头,想到了别的事。
她虽然见过赵晋扬的朋友,却跟任何一人都不熟悉。她跟他像两个相切的圆,唯一的交点是她与他的联系。如果有一天联系断了——她有直觉会是他先断的——她和他的整个世界也脱节了。
许彤站起来,顺手理了理衣摆,说:“准备出门买菜,你也来帮手吧,今晚要够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