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突然走出一人,对着殿上的小皇帝跪下高喊:“社稷颠覆之危,近在眼前,臣恳请皇上,为大周国祚考虑,当机立断,迁都吧!”
”
迁都”
二字一出,群臣们立刻停止了争吵,自言自语地念叨着”
迁都?”
,过了片刻,却又像一起反应过来了一样,很快达成了默契,纷纷一起跪了上来,高喊“迁都!”
。高庭和谢均见状,交换了一下眼神,谢均问道:“帝畿直领的土地就这么大,都在叛军兵锋之下,迁都又该迁往哪里?”
臣子们纷纷抢答:“去关中”
,“去江南”
,“去蜀地”
,意见各不一致,想必也是临时起意,根本没有经过周密思考,谢均见状,不住地叹气摇头。元恪在皇帝身边看得真切,今天突然觉得仿佛有股热血涌上心头,忍不住挺身出来,怒斥殿下众臣:“绝对不可迁都!”
元恪的言令殿上众人顿时安静,大家都没想到,平时里只做做仪仗护卫的羽林军也会参与朝政的讨论,又忽然想起这位新任的羽林大将军好像是高庭公公的人,难道这是高庭公公的意思?于是又忍不住齐刷刷地看向高庭,高庭也是颇感意外,只能问道:“赵将军刚才说不可迁都,不妨详细说说?”
元恪见时局已经至此,应该也再无进一步恶化可能,索性破罐子破摔,一股脑地把想说的都说了:“臣以为,如今天下,朝廷势微,藩王坐大,才有今日之乱局。天子位居帝都,或许还可称为天子,有号令藩王的权威,一旦迁都,被某一藩王所控制,便更加不由自主了;其他藩王对天子的诏令也会将信将疑,再无勤王护驾之心。”
元恪这番话要是往日说出来,怕不是要安上一个大逆不道的罪名,但今日却无人敢出来批驳。高庭听后,内心虽然认同,明面上却还不好表态,只好继续问道:“那……不迁都的话,赵将军认为应当如何抵挡叛军呢?”
元恪继续答道:“臣以为,其他诸王之所以没有出兵,并不是无兵可出,只是在观望朝廷和叛军的局势,选择合适的入场时机。如果朝廷连一战都没战,就直接迁都,恐怕更没有援军了。眼下孟津关虽失,但我们仍有帝都洛阳,城池坚固经营百年,说是天下第一大城也不为过,只要重整禁军,组织百姓,加固城防,拒城坚守,抵挡住叛军一段时日,其他藩王见朝廷态度坚决,叛军兵锋受挫,必会来援,危难自解。”
元恪所言顿时有激起殿下群臣的鼎沸之声,大骂元恪大言不惭,不自量力,不顾天子安危之类者不在少数,元恪难以一一与之辩解,高庭见此乱状,也只能挺身出来掌控局面:“够了!对敌之策还需从长计议,无论是战是走,眼下都需要重整禁军,维护住帝都的人心和秩序。”
说罢对元恪下令:“赵将军,羽林军本就有拱卫帝都之责,就由你去吧。”
元恪连忙领命,他本就不想继续跟那些臣子们做无谓的拉扯,连忙退下,点齐羽林军的人马就出了宫来到城中。眼前的乱象似乎更严重了,聚集在城中的禁军溃兵越来越多,更可怕的是从他们的口里传出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全城,甚至以讹传讹创造出来很多新版本,很多百姓以为叛军已经到了城外,甚至天子已经出城逃跑,乱兵乱民裹成乱流,在城中肆意冲撞。
元恪见状,心想眼下这种乱局,只能乱世用重典了,策马上前二话不说,提枪刺死了一个为作乱的禁军军官,其他禁军和百姓顿时噤声,周边的人都惶恐地看着元恪。元恪令部下人马亮出旗号,高声喊道:“我乃羽林大将军赵元恪,传天子诏令,所有禁军将士立刻返回城外军营,等待整编,过往事迹概不追究。再有胆敢扰乱帝都秩序者,无论军民,斩!”
众人见元恪威风凛凛,出手又如此精准狠辣,还有天子的名号加持,许多禁军官兵慢慢放下了手中抢夺的东西,默默出城返回了军营。禁军撤走之后,百姓间的骚动也渐渐平息下来,但城中仍有不少处骚乱,元恪只好将人马分成好几队,四处奔走灭火,忙活了好久,帝都才似乎终于渐渐平静下来。
但元恪心中知道,眼下片刻的宁静只是重压下的表象,人们心中的惶恐远远没有消除,仍然不断有大批的帝都百姓,尤其是有钱有势的富户,典卖家产,携带家眷,出城躲避。曾经繁华的帝都,经过这样一番闹腾,竟然没剩几家还在营业的店铺了。街面上也是人烟稀少,偶尔有不得不路过的百姓,神色都十分慌张,没走几步就小心翼翼地拐到了街巷深处消失不见。
见此情景,元恪心中也少了几分信心,对自己刚刚在殿上的慷慨陈词感到后怕,若真是拒城死守,仅凭眼下的兵力,能有几分胜算?若无城中百姓倾力支持,又能坚持多久?
但也没有多少时间给元恪彷徨,整顿好城里的乱局,元恪还要马不停蹄赶往城外的禁军军营,他们现在已经是能保卫帝都最后的有生力量了,必须快点把他们重整出军力来才行。之前禁军的将领被谢均清洗了一波,又临阵叛逃了一波,眼下可以说是群龙无,乱成一片,又刚经历了一阵不战而溃,怎样快整备禁军,元恪想想也很头疼。
元恪带着人马正在城外往禁军那边走着,突然听到一阵剧烈的马蹄声如地动山摇迎面而来,循声望去,大队衣甲齐整的骑兵队伍正疾驰而来。元恪一时认不出他们的编制所属,看起来肯定不是禁军,也不是羽林军,难道是燕军先锋骑兵?这么快,已经杀过来了?
元恪正在紧张之时,只见他们展开了旗帜,华丽的战旗上绣着一个硕大的“秦”
字!
援军,终于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