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向芸莉被阮梨的这声嗯气得眼冒金星,她耐着性子,“什么工作?所以你要一直留在那边?”
“摄影。”
阮梨答:“不会,拍够了就回来。”
“什么?”
向芸莉呼吸一止,音量再次提上来,“阮梨,我和你爸生你养你到这么大,你现在二十五了,反过头来还跟我们对着干是不是?你那摄影能赚几个钱?你这样对得起你奶奶,对得起你自己吗?”
听到向芸莉提起奶奶,阮梨唇边的笑意渐渐敛去,她收起不在意的表情,嗓音冷下来。
“别提奶奶。当时要不是你去搬动奶奶,让奶奶三番五次地说服我,我根本不可能学医。”
“行,行,行。”
向芸莉被气得重复说了三遍行,她扔下一句“有本事你就死在外面,永远不要回来”
,然后果断挂断了电话。
手机里响起几声短暂急促的“嘟嘟嘟”
声,随即屏幕跳转到微信界面。阮梨盯着看了好久,直到自动锁屏,光亮暗淡下去。
她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把手机收回外套口袋。
阮梨承认,她的父母确实是各自领域的天才,是两位负责的医生。
但在家庭里,她实在不能因为职业原因,昧着良心给他们盖上“合格父母”
的印章。
无论是生下阮梨丢给老人家抚养到她小学毕业,还是到高三的逼迫式填志愿,他们都不能称得上是一对合格的父母。
更别说两人记得手下患者的各项身体数据,脑子里却容不下她的生日是哪天、爱吃什么,喜欢什么。
阮梨就是不能理解,也无法理解为什么两个事业型强人要选择结婚、组合家庭,还生下孩子。
偏偏这个倒霉的孩子还是她。
以至于从小到大,阮梨都十分排斥医生这个职业。
也许就像向芸莉说的,她太自私冷血,所以根本感受不到这个职业的神圣和无私。
然而人生在世,大多事情都很戏剧性。
偏偏是她这样自私冷血的人,在医学上却极具天赋。阮梨的爷爷是比较有名的老中医,可能从小受老人家的影响,又或许因为别的,总之用她爷爷的话来说就是——
有的人天生就是当医生的料,而她就是这种人。
阮梨天性凉薄,她不懂什么大爱。
假如她是个没有目标理想的人,当个医生或许确实是不错的选择。
可惜她有理想,她热爱摄影,渴望用双腿跨越高山和辽阔的大草原,也想要拍摄自己眼中世界的模样。
所以那样的评价听在阮梨耳中,十分刺耳。
就好像有一双无情宽厚的大手,覆盖掉她整个天空的阳光和视野,边推着她边强迫她往前走,然后说:
“你看,你生来就应该是这样,也只能走这条路。”
她不喜欢。
阮梨想,应该没有一个人会喜欢。
向芸莉说的没错。
人生起起伏伏,会遇到许多棘手不顺的事情,困难肯定也不会单单只找上她。
但她只是疲于从事自己不热爱的工作,提不起精力,不明白每天活着的意义在哪儿,自然也没有信心当一个好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