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屿咽下两粒胶囊,随后将卡钥靠在电感应锁上,伴随着一阵机械声响起,尘封已久的房门应声而开,漫无边际的黑暗和幽冷凛冽的狂风自房间内涌出,将门口的人大力吸了进去。
失重感从四周袭来,萧屿在一道急切的气流中起伏,传送室的光源逐渐从视野里消失,他急切回头,门口那道身影早不知在何时离去了。
——你比我更值得拥有他们的爱。
黑暗无限蔓延,逐渐吞并五感。萧屿只来得及回忆这么一句话,意识就已沉沦。
……
四周仿佛弥漫着清甜的熏香气息,丝丝缕缕,缭绕入鼻。
紧接着,房门合上的声音在屋内荡开,萧屿的耳朵动了动,迫切地想要睁眼探查,尝试一番后,却现这种动作徒劳而无力。
几秒后,身侧的床面下陷,一只温暖的大手覆上他的面颊,淡雅的男士香水也随之而来,仿佛勾动了记忆最深处的眷念。
是慕靖!
萧屿忍不住在心底疯狂呐喊着这个名字,鬼知道他此刻多想扑进对方怀里,然后死死地抱着他,无论如何也不肯松手。
然而他不能。不能动也不能说,就这么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宛如一条干瘪的咸鱼。
难不成——这就是他违背穿书局的规则、强行带着记忆返回来的代价?让他永远当个植物人?!
救命,这是什么人间疾苦啊!!!
在他兀自咆哮之际,慕靖略显沙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阿屿,你都睡了四个月了,还不打算醒过来吗?我已经很久没听见你说话了,你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
四个月?不是才几天么……
萧屿尚在诧异,慕靖的指尖已经划过他的眉眼,再开口时,语气艰涩难耐:“我现在每天都活在痛苦和悔恨里,若那天晚上我坚守本心去接你,便不会有后来的事生,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是我把你弄丢了,是我不好……”
说到最后,已有哽咽之势。
萧屿情绪得到感染,鼻尖一酸,滚烫的泪水顺着眼尾滑落,很快便隐入根里。
慕靖用指腹抹去那滴眼泪,不由苦笑:“每次同你说话你就流泪,既然心疼我,那就赶快醒来吧。”
回应他的除了良久的沉寂,便只有满屋甜甜的熏香气味。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好几日,萧屿依旧像条只会呼吸的咸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慕靖每天早出晚归,临别时贴在他嘴上落下一个吻,回来时也要亲一下,其准时程度堪比员工上下班打卡。
不过今天下午似乎与平时不太一样,慕靖打卡之后就没再回来,窗外的光线逐渐薄弱,很快便被夜色替代。
他去哪了?怎么这么久还不回来?
萧屿困惑,又有点委屈,心道慕靖定然是厌倦了整日对着一个植物人的生活,这会儿指不定正躲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和年轻漂亮的小伙子搞网络暧昧呢。
嘁,他这种身份的人,根本不需要暧昧,看上谁了直接弄到床上即可。
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对,萧屿越想越不得劲,越想越气愤,仿佛慕靖出轨一事已经板上钉钉,成为事实了。
盛怒之下,他愤然睁开眼,鲤鱼打挺般从床上坐起,而后赤脚踩在地毯上,怒气冲冲往外走去。
刚走出卧室便与迎面而来的欧阳蓁打了个照面,欧阳蓁的脸色顿时由苦闷变为错愕,再由错愕变为惊恐,俨然一副见鬼的表情。
萧屿怔住,猛然间现自己竟然醒过来了!
见欧阳蓁神色变幻无穷,萧屿立马赶在她尖叫出声之前及时捂住她的嘴:“妈,冷静点,我醒了,不是诈尸。”
欧阳蓁的眼眶蓦地红,泪珠成串往下掉。
由于躺太久之故,再加上此番醒得突然,萧屿后知后觉地涌出一股眩晕感,连忙松开欧阳蓁,往一旁的扶手靠过去。
“我的儿,你可算是醒了!”
欧阳蓁激动不已,带着哭腔的声音惊动了楼下的慕尚国和罗嫂,两人纷纷往三楼赶来。
缓和片刻,萧屿逐渐能适应了,一边从罗嫂手里接过拖鞋穿在脚上一边问道:“妈,慕靖呢?”
不等欧阳蓁开口,慕尚国便道:“在一楼酒窖。”
今天是慕靖的生日。
欧阳蓁和慕尚国特意赶来融海湾替儿子庆生,可他心里太过苦涩压抑,便把自己关在酒窖,试图用酒精麻痹自己,这样就能短暂地忘掉那些经久不散的痛苦。
——当初医生判定萧屿变成植物人的时候,素来不喜形于色的慕靖却一反常态动了怒,揪住医生的领口质问了好几遍是否是诊断出了差错。
他实在不敢相信,一夜之间,竟然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好好的,为何突然就变成了植物人?
慕靖甚至想去警局打死那个混账东西,若非慕尚国现他情绪不对及时将人拦住,恐怕他早就和季允成狱友了。
在这四个月的时间里,慕靖每日熬得头疼欲裂,尽管夜夜拥萧屿入眠,然而一闭上眼,梦到的全是失去他的景象。
日复一日,折磨不断。
他的小骗子,再也不会惹他生气了……
酒窖房门被打开的时候,暖光的灯光与满屋甜腻的红酒气息一并溢出,熏得来人眉头紧蹙。
吧台上陈列着两只空荡荡的酒瓶,还有满满几杯琥珀色的拿破仑干邑,充满异国情调的香草及可可香味在房间里扩散,似乎只需闻上一闻便能伶仃大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