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些畜生!放开我阿娘!”
声音带着无限悲怆,由远及近的,一个和楚山浔差不多大的少年闯到了台前。
“毛毛!”
被吊着的余氏惊恐地睁开眼睛,被养子瞧见这模样,一瞬间便打碎了她全部的壁垒,嘶哑着喊了声,便尤如崩溃般地哭了起来,“别过来,你快回去。”
“不是叫你们看住他,怎么看的人。”
老者威严地一敲拐杖,还没来得及长篇大论地训斥,就见那少年猴子似的三两下窜上了台子,怕被他撞着,老者赶紧避过一边,“都傻站着作甚!还不把人拉走啊,快快快……”
台上顿时乱作一团,那少年年纪不大,却生得极为高瘦,又手脚灵活有力的,竟三两下扭倒个壮实汉子,转头又同老者身后两个打作一团。
被楚山浔拉着硬走了一段,福桃儿终于也看不下去了,轻道了句“主子恕罪”
便头也不回朝台上奔回去。
等众人反应过来,就见一个眼生的小姑娘,趁乱在那木杆子底下解着麻绳。
麻绳粗糙结实,福桃儿拼命地去扯,手被勒出了血道子,深吸一口气,麻绳松了,一股巨大的力量顿时坠的她双手生疼。
那女子她打量过,模样极瘦弱,如今却要费了她几乎吃奶的力气,才堪堪将人扯住。
福桃儿勉强拉住麻绳,刚松了口气,就听后面老者怒喝:“反了反了!哪里来的外乡人,还不快都拉走了!”
不去理睬身后的混乱叫嚣,她斜着身子脚跟撑地,却还是有些抵挡不住绳子落地的速度。
这木杆子极高,总有个三四丈的,若是直接放了手,绝对能将人直接摔死过去。
才试着放下两寸,福桃儿脚下打滑,整个人朝台下倾去,眼看就要拉不住那个女子了。
正在千钧一发之际,楚山浔推开两个拦路的乡民,一个起落飞身跃上台子,纤长有力的双手替她挡下了危机。
见两个少年人已经缓缓将人放下,那姑娘还伸手从少年身上要了外衫,披在了余氏身上。
台上的老者还没来得及开口责问,先前那对衣衫精良的男女中的女人抢先叉腰骂了起来:“哪来的兔崽子,敢管金田村的闲事。里长大人,别拖延了,快请了刑具,叫这贱妇行一圈,再速速送去祭了河神,才好还我村安宁啊。”
她身边的男人一脸难色地想要阻止,却被她一把推搡开去,看也不看他一眼,那女人继续鼓动村民。
“这般不洁不贞,还盗人财物的贱妇,乡亲们,你们说不惩处她,如何能服众!”
台下众人又开始了议论纷纷,多是对那偷盗财物之罪的附和。更有些心思龌龊的,叫嚣着支持,只为了瞧那余氏出丑。
在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中,余氏只靠在木杆上,再次紧闭了眼眸,是个绝望凄苦的神色。她打定了主意不再争辩,那个叫毛毛的高瘦少年此刻也被两个汉子扭住,被压跪在地,竟也无言以对,抖着身子无助地哭了起来。
楚山浔见人已落地,还是懒得多管这闲事,他再次拉了胖丫头的手,用眼神警告,让她快同自个儿离开。
福桃儿环视一圈,众人纷乱的嘴脸一一落在她眼里,只是多看了两眼那个锦衣男子,她就有些猜到了这或许是个冤案。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这般欺辱摧折孤儿寡妇,可还有分毫人性!”
平日话不多的她,一向给人卑弱好欺负的印象,这一出口,却顿时将吵嚷的人群都给镇住了。
祁大年到的时候,恰听见了这句掷地有声的豪言质问。他张了下嘴,做梦也想不到这会出自这么个谦卑的胖丫头之口。
莫说他想不着,楚山浔更是惊得只顾看着胖丫头,连眼前的处境都差点忘记了。
“余氏与人私通,是为不贞。盗人财物,更是罪大恶极……”
老者不耐地又想将方才的措辞重复上一遍。
“试问这位姐姐,是与何人私通,本朝律例,旧寡与人瓜葛,并非重罪。”
因为养母和梁氏都是嘴碎多事的,这点上,福桃儿家长里短的听得许多。
“村有村规,私通在我金田村就要重罚!”
老者咳嗽一声,回敬了句。
“里长大人!”
台下的锦衣男子突然颓丧地喊了句,“若我纳她作小,是否可以减罪?”
闻言,他身侧的女子当即哭叫起来:“你这猪油蒙心的负心东西啊……”
“闭嘴!”
男子一声暴喝,看样子就要哭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