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是路走到尽头了。
事已至此,多想也无益。
李德林见贺盾目带担忧,倒是摇头笑了一句,“阿月你也莫说什么挟恩不挟恩,我知你是不想看我走绝路,阿月你放心,当年你劝我和王轨的话,这些年我也没忘记过,你说得对,为生民立命,也不一定非得要在长安城,我明白阿月你的意思……”
李德林说着起身朝贺盾行了一礼,拜道,“等去了晋阳,便劳烦阿月阿摩照拂了。”
贺盾见能劝得动他,心里大定,顿时眉开眼笑起来,上前将李德林一把扶了起来,笑道,“大人您也莫要气馁,父亲到了这个年纪,脾性学识政见基本已经定型了,难以改变,不过百药还未成年,大人以后悉心教导,百药定能有大成就,还有阿摩,若是大人您肯做阿摩的老师,他不知道会高兴成什么样。”
贺盾想到李德林教百药的同时若能教一教阿摩,心跳都快了许多。
但拜师求学这件事老师学生两人要有眼缘,这是很认真的事,她想到归想到,还是回去请了阿摩,阿摩愿意的话,再让他登门拜访,求得李德林的同意,认认真真拜师,正正经经求学问路。
李德林听贺盾言之凿凿,心里的郁气竟也跟着散了几分,哑然失笑,摇头道,“我知阿月你是想宽慰我,阿月你莫要挂心,我方才只是想起往事一时感慨伤神……”
李德林说着目光坚定了许多,看着贺盾笑道,“无人点拨便也罢,我和王轨当年受你的劝诫,若还心有郁结颓然不振,倒是枉为读书人,枉顾阿月你一片心意了……”
贺盾连连摆手,李德林一笑道,“我也不与皇上生气,这便写一封奏报,外调往晋阳做个小官,再写一封喜帖,劳烦阿月带给皇上,他爱来便来,不来便罢。”
李德林说完,当真让马车在一边停靠了,不一会儿把东西准备好,交给贺盾了。
到底是气不平,会生气,便说明还没有心如死灰,这是一件好事。
贺盾莞尔,接了帖子和奏报,和李德林告辞,也没等明日,晚间进宫,先去独孤伽罗那请过安,接着便一直在御书房外等着,等杨坚忙完了,就把李德林的手书和请帖都呈了上去。
李百药和倩娘的婚礼是明日,若是杨坚愿意去一下婚宴,就再好不过了。
君臣一场,好聚好散。
杨坚看完奏报,半响无话,又看了李德林亲笔写的请帖,自己坐了半响,回神见贺盾还立在下面看着他,蹙眉问,“你怎么还不回去。”
贺盾朝杨坚笑了笑,行了一个礼,答道,“父亲我一直都在的。”
虽然有点厚脸皮,她也从没做过这样的事,但试一试罢。
贺盾打定主意,朝杨坚连连行了三个大礼,道,“父亲,明日阿摩有事,不能陪儿臣去百药家参加婚礼,父亲您能不能陪儿臣去一下,他家现在门庭冷落,就一些亲近之人,父亲您能不能陪儿臣去一下……阿月在这里拜托父亲了。”
这件事她与独孤伽罗说起过,独孤伽罗听百药竟是当真娶了那日私奔的小妾为妻,并且一心一意身侧再无它人,先前的芥蒂倒是去了不少,知道贺盾和李德林素有交情,没反对她的请求,让她来请杨坚,请不动,她再来帮忙说项。
贺盾有独孤伽罗给的定心丸,心里就安定了许多。
杨坚面色古怪,“阿摩不陪你去,他要去干什么。”
贺盾见瞒不过杨坚火眼金睛,只得老实道,“阿摩在家,我瞎说的,他不知道。”
杨坚将请帖搁在案几上,“你成日这里跑跑,那里跑跑,有那空闲,不若多陪陪阿摩,别太过分了。”
贺盾点头应了,“那父亲,您答应我了么?”
杨坚目光落在请柬上,神色复杂,半响道,“你替我准备份礼,明晚与阿摩进宫来,我换了常服一道去便是,此事莫要声张。”
“谢谢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