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就是,她知道泊洋在诸多产业都有投资项目,但想象不到,在一个稍微偏门的领域里,这位大老板的存在也举重若轻。他这个人的周身气质凛然淡泊,跟在浮华声色建立规矩的珠宝行业沾不上太大的边。
钟逾白也没太领会她的想法与话里的崇拜之嫌,只回了一句:“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她说:“我懂,就像有人炒房,有人炒钻,你两手都抓,万一哪天某一行衰落,也能保证蒸蒸日上。”
她说着,抓紧两拳。
钟逾白答得松弛、透彻,把话说得很宽泛委婉:“没有什么是永垂不朽的,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他有时说的一些残酷又有哲理的话,让她很想做笔记。
“事物发展的基本规律,马哲的考试重点。”
说着,纪珍棠苦恼地按脑袋,“哎,我为什么要在这里想到考试,讨厌。”
说完她又埋头喝了两口果汁,咕咚咕咚吞咽两下,再抬头发现钟逾白仍然看着她。
他看着她在笑,是一种和煦的笑。
又让她在当下产生了被溺爱的那种感觉。
纪珍棠眼波顿住:“我是不是喝的姿势不太对?怎么样才比较优雅?”
钟逾白说:“没有规则,不用拘束。”
他说着,侧身挨近些,轻笑着提醒她:“游乐园,玩得开心最重要。”
纪珍棠望着他眼中的笑意,心口波澜微掀。
在轮转的光影里,她稍稍感受到钟逾白身上的一点点懒倦,不到疲惫的地步。工作结束连领带都来不及松一松,就要负责地领她来这“游乐园”
里玩耍。
他还好似永远平和,没有脾气。
当爹的纪桓都没有待她这样用心尽力过。
“钟先生,又见面了,今天能不能一起吃个饭?”
打断她思绪的,是对面走过来的一个高挑清丽的美人,方茉。
“方小姐有什么需要?不妨直说。”
钟逾白起了身,纪珍棠也随他要站起来。但他轻轻压了压手指给她示意。
()她便坐回角落。
方茉很快地看了眼纪珍棠,又将无限期许的视线落到钟逾白身上,笑了下:“既然你这样问,那我也不兜圈子了。我刚刚听说执行总裁正在物色新的代言人,我今天是以挚友的身份出席,所以斗胆想,这个title还能不能升一升。”
钟逾白想了一想,说:“没记错的话,方小姐有一个法国品牌的珠宝代言,称不上顶奢,名气也算响当当。设计理念用到的元素是水仙花,符合你独立,旷然的气质。我很欣赏他们挑选代言人的眼光。”
“既然是挚友,你应该很清楚,k牌的理念和你上一个代言大相径庭,它张扬、放肆,就像他们的动物象征,狐狸。”
“水仙花和狐狸,听起来并不合衬。所以这两个品牌,大概率会在代言人的选择上有不小的差距。”
最后,他微笑说:“一家之见,我的话语权如果能派上用场,一定替你美言,但我能做的也只限于美言。”
一大段话,纪珍棠听懂了,翻译过来就是:你的形象很不错,但不符合品牌定位,而且这件事不归我管,爱莫能助。
最后还不落人面子的说句会帮忙美言。
聊胜于无的一点帮助。
纪珍棠从他这番滴水不漏的话里,发现和钟逾白相处时令人觉得舒服的一点在于,他会告诉你一些规律、规则,但这些都足够客观,他绝不会草率地拿住对方的自尊。
就连纪珍棠刚听到方茉的话时,第一个蹦出来的想法是:不是没见过当红小花为了撕一个代言而争破头的样子,方茉的咖位应该还够不上k牌的档次。
但他没有点破她明显超纲的野心。
更不会鄙视地说:这不可能属于你,别贪这个心了。
不管是在安慰她,还是他真觉得不合适,这种劝退的方法是折中温和的。
你知道他位高权重,你也能看出,他在俯身。
她不由想起赵斯齐,什么叫半瓶水乱晃呢?这话很有道理。满瓶的水反而更为恭谨谦逊。
演艺行业里的三六九等被展现得淋漓尽致,方茉大概被冷水浇过无数次头,为这有礼又保持着距离感的劝诫也心头一暖。
“上面写的我的,方便联系。”
道别的时候,方茉递过来一张名片,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钟逾白看完,面色平静。
纪珍棠观察到,方茉有些动荡和期待的眼里写着,她也在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