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霎时便喜极而泣,只攀着床柱低声哭了起来。
喜悦的气氛弥漫在整个屋内,连沈宜荏都不由得心下一松,可唯独她身旁的傅宏浚,在听见“颦儿”
二字后,身躯便僵直得如被冻住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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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日,傅升果真好转了不少,如今已能倚靠着小厮下地略走几步了。
而那王氏,似乎被丘氏以保护之名圈养了起来。
沈氏如今全身心都放在照料傅升一事上,也无闲暇工夫去整治王氏,镇国公府的日子便风平浪静了起来。
沈宜荏那日的狂妄之语在沈氏有意的安排下也并未流传出去,沈宜荏起先还担惊受怕了几天,只生怕傅宏浚会刁难责罚自己,可好几日过去了,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沈宜荏的心便放了下来。
一日晨起,沈宜荏正在花园内散步健体,却迎面撞上了面色冷峻的傅宏俱,她便垂静立,正打算装没有看见他时,却瞥见那飘动的黑底锦袍于自己跟前缓缓停下。
“我有事寻你。”
声音低沉而又清冽,一听便是出自那世子表哥的嘴中。
沈宜荏装傻不得,便只得屈膝朝着傅宏浚行礼,又道:“见过世子表哥。”
傅宏浚便皱眉打量了一番她老气横秋的莲青色衣裙,只撇了撇嘴道:“你去换身衣服,随我去趟安乐县主府上。”
“安乐县主?”
沈宜荏不解道:“表哥为何要带我去安乐县主府上?”
“那路引是安乐县主命人去办的。”
傅宏浚本不欲与沈宜荏详细解释,可又怕她误以为自己对了起了什么异样的心思,便只得耐着性子解释道。
沈宜荏这才忆起先头在安平侯府闹得那一起命案,当下便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衣裙,只道:“表哥略等一等我,我去换身衣裙。”
说罢,她便要行礼离去。
可她刚迈出一步,便又回头询问傅宏浚道:“表哥,我们可有请帖?”
傅宏浚面色一滞,思索片刻后,他才故作淡定地回道:“便是偶尔不请自来一通也不算什么。”
说罢,便迈着优雅成风的步伐转身离去。
独留沈宜荏一人迎风凌乱:若她能学会表哥一半的厚脸皮?如何还会活的这么谨小慎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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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里的京城虽炎热异常,可街头巷尾的热闹气氛却丝毫没有减退半分,沈宜荏坐于车厢内,却能清晰听得外间嘈乱的摊贩叫卖声以及行人交谈声,这等人声鼎沸的气象她已许久没有亲眼品阅过了。
沈宜荏正想揭开车帘,瞧一瞧这烟火世间的人生百态时,却被外头马背上的傅宏浚冷声警告道:“不许撩帘子。”
沈宜荏被唬了一大跳,可表哥已言明不许,她便只得按捺住心中的向往,转而与红枣聊起家长来。
马车稳稳当当地行驶于闹市之中,沈宜荏正倚着车壁昏昏欲睡之时,却听得浮华闹市中,响起了一道清冽又熟悉的嗓音。
“沈宜荏,你撩开帘子。”
沈宜荏的瞌睡虫便瞬间跑了个精光,她揉了揉自己通红的脸,便撩开车帘往外探去。
却是傅宏浚正好整以暇地望着自己,与他四目相对后,傅宏浚便嘴角一勾,指向了不远处的卖货郎。
“可要去向他买些东西?”
傅宏浚漆黑的眸子里满是戏谑。
沈宜荏知他是在嘲弄自己,当下便放下了帘子,气鼓鼓地坐会了车厢中央,而红枣却不明所以地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
沈宜荏却拧着眉不答,心里只腹诽道:小气鬼,肚量比后院里的小黄都不如。
车帘随风飘起,马背上的傅宏浚却隐隐约约瞥见双靥粉红的沈宜荏,又瞧见她鼓起的两腮,他便心情颇好地吹起口哨来。
连日里的阴霾因这番逗弄而烟消云散,傅宏浚便又咧开一个快意的笑容,只在心内得意道:宁可嫁卖货郎都不嫁我?便是要欲擒故纵,也要有个度。
又行了半柱香的工夫,马车才停在了一派气派威严的府邸前。
安乐县主乃是皇帝胞弟雍亲王的独女,从出生起,便是京中众星捧月般的人物。崇明帝与胞弟情谊深厚,又因自己膝下无女,便将万千宠爱都给了这个侄女,是以京中之人都将这县主视若嫡公主。
此时的雍亲王府正门大开,石狮子旁立着一个容长脸,锦衣玉服的清俊公子,他虽觉得傅宏浚有些面生,却仍是极有礼地上前问好道:“见过公子,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傅宏浚虽无请帖,却仍是极自然地敲了敲车厢,片刻后,便有一个窈窕佳人从马车上缓缓走了下来。
只是沈宜荏以闺训为义,只敢微垂着头,只露出一片雪白滑腻的皓腕。
那清俊公子只能依稀辩得几分沈宜荏的轮廓,心内虽觉得有些熟悉,却还是生疏至极地笑道:“若是两位不报上姓名,恕小人不敢放二位进去。”
傅宏浚这才蹙眉开口道:“傅宏浚,女眷之名便不报了。”
那清俊公子闻言,却立马指了指大门道:“原是镇国公世子,是小人眼拙了,世子,你请。”
傅宏浚也不多与这公子计较,他便携着沈宜荏一齐走进了雍亲王府内院。
第16章修罗场前奏之眼光下降的表妹……
一进正门,便有一架紫金翡翠大理石的大插屏四四方方地立着,转过屏架,大大两间厅,厅后就是宴请宾客的正房花厅。其内陈设楼宇,皆是雕梁画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