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定有什么深意吧?陛下教教奴婢。”
他懂得捧哏,毕竟现在皇帝是笑着说的。
“所谓听政,就是多上朝会近大臣,亲批奏疏远小人。”
里面传来了更大的水声,皇帝的声音又冲着外面了:“比如像内臣这样的小人。”
“奴婢怎么就成小人了!”
黄锦说得委屈无比。
“听讲嘛,除了经筵日讲,那还包括国事有疑文渊阁辅政数位含笑迎驾,学问不明翰林院学士满苑翘听宣。”
黄锦噗嗤一笑:“陛下,奴婢服了您了,这文渊阁听起来怎么像是……”
一旁的朱清萍也掩嘴笑起来,想着这话里的意思,又觉得年轻却显得老成、思虑极多的皇帝跟朝臣勾心斗角是真的很累。
两年之前,还只是个在父母庇佑之下无忧无虑的孩子而已。
“朕可不是像解昌杰一样点评安6州城中的某些所在。”
窸窸窣窣声中,朱厚熜已经穿上里衬走了出来。
他张开双臂,看着黄锦说这句话时假装一脸正经,朱清萍就嘴角含着笑为皇帝穿上常服。
暗香盈鼻,朱厚熜却仍旧停留在刚才的话题里:“至于听劝,那是广开言路纳百官劝谏仍唾面自干方为圣明天子,克己复礼遵先贤教诲得垂拱而治实乃大同盛世。”
“都是好对子!”
黄锦继续做着捧哏的活,“陛下,横批呢?”
朱厚熜微笑起来:“自然分别是业精于勤、切磋琢磨、任重道远。”
急什么呢?他才十五岁。
杨廷和是看穿了朱厚熜真想成就一番伟业,必须依靠朝臣,那又怎么样?
他杨廷和就是最显赫的朝臣。
如果给不了皇帝想要的规矩而有效率的朝臣,他杨廷和就该第三次因为反对什么而请辞了。
这最后一次坚决站到朱厚熜对立面,杨廷和会非常慎重的。
王道需要耐心。
朱厚熜对杨廷和也能有耐心:在不一样的皇帝底下,杨廷和能不能做点事出来?
被加了左柱国,内阁的重要性被朱厚熜重申,既然如此,杨廷和怕什么探望毛澄?用这种方式收一收其他人的心,惠而不费。
现在,对于一团乱麻的政事实际并不精通的朱厚熜,不如进入学习状态。
想让已到中年的大明重振雄风,那并不容易。
为什么王朝之初很容易出现盛世?因为跟之前的乱世比,增量的时代是如此美好,天下一片祥和。
但到了为存量争得你死我活的时代,除非具有极大的魄力,谁能刮骨疗毒?
不把蛋糕做大,只会越来越残酷。
想把蛋糕做大,在这个时代哪能没有能战之兵?
永乐收回来、宣德放弃了的交趾水稻一年三熟,蒙古草原盛产煤矿,正处于所谓战国时代银山多多的日本,靠什么去拿?
没有实打实的功绩,内部的宗室问题、土地兼并问题、税制问题、阶层流动路径问题,只靠皇权去压一点用都没有。
现在的朱厚熜不敢说自己一定有那個力量做到这一切,但原本的嘉靖就有四十五年的时间。
左手是皇权法统,右手是实打实的军权,那才能又高又硬。
若再有一番真正功绩,以后想做什么事都顺利很多。
经过登基和这次朝会,朱厚熜的自信和野心都增长了。
来到这大明当了皇帝,就带着子民奔跑在大时代的前列吧。
就是这法统已明,军权……光有权,不能打又有什么用?
想到这里,穿好衣服的朱厚熜又有点郁闷:那么大一笔籍没家资,勋臣争着要钱胃口都那么小!